升學制度毀掉我們的下一代 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美國出現「菁英種姓制度」

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耶魯大學教授布魯克斯指出,升學競爭使弱勢家庭更難翻身,菁英競賽中失敗的人蔑視體制,導致美國社會更分裂對立。 您的閱讀篇數已達上限 立刻訂閱全閱讀,即可享全站不限篇數閱讀 了解更多 立即訂閱 布魯克斯警示,沉迷升學競爭的菁英體系造成了「六宗罪」,使美國社會在各項議題上更趨分歧對立。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如今,高達6成的美國民眾認為自己的國家正在衰落,對菁英學校的不信任達到高峰。同時,美國家長比從前更急切地參與升學遊戲,將孩子送進哈佛、耶魯、普林斯頓等名校。 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知名評論家布魯克斯(David Brooks)關注社會和文化趨勢,目前是耶魯大學兼任講師,也曾任教於杜克大學、芝加哥大學。他觀察,菁英制度造成了「六宗罪」,美國社會逐漸出現「菁英種姓制度」,弱勢家庭不再能翻轉命運,但頂大生素質卻每況愈下。 沉迷升學競賽,如何阻礙國家發展?布魯克斯近期在《大西洋》發表一篇擲地有聲的評論,引起西方各界關注。以下為本文精華: 1967年,社會學家丹尼爾.貝爾指出,「知識機構」將成為新社會秩序的領導者。美國開始出現兩種不同的育兒方式:勞工階級父母採用「自然成長」方式,讓孩子自由探索;而受過教育的父母則實施「協同培養」,積極參與孩子的競爭性活動。 小學和高中教育也隨之變化,課間休息和藝術課程時間減少,學生被迫忍受標準化考試。優秀學生被送入菁英學校,而成績不佳的學生則感受到社會的冷落。到了11年級,高智商學生的父母早已開始準備大學入學考試,而學校的聲望與拒絕率成正比。 在求職方面,美國的機會結構也改變了,沒有大學學位的人很難找到好工作。研究顯示,菁英公司重視大學聲望,通常只招募少數幾所頂尖大學的畢業生。 菁英體系沒有使社會變更好 然而,這種菁英體系是否帶來了更好的社會? 根據調查,59%的美國人認為國家正在衰落,69%認為政治與經濟菁英不關心普通人。自2016年以來,人們對教育機構的信任度大幅下降,大量選民用投票支持民粹路線的川普,來表達不滿。 我認為美國當前的菁英制度,帶來了以下六宗罪: 一、系統高估了智力 許多菁英學校在招生時,若未通過智商門檻,就不會考慮其他特質。然而,依賴智力作為唯一評估標準,會錯失大量的重要資訊。自1920年代起,史丹佛大學的心理學家追蹤了約1500名高智商孩子,雖然他們在學校表現良好,長大後也多為醫生、律師等職業,卻沒有成為改變世界的人物。 同樣,2019年研究顯示,677名13歲時SAT成績前1%的青少年中,只有12%在職業生涯中取得傑出成就,其餘88%並未達到卓越。 標準化測試無法預測一個人是否會成功,或對社會有所貢獻。更嚴重的是,認知心理學家提出的「理性障礙」:高智商並不代表能夠接受不同觀點或認識自身偏見,反而更容易堅信錯誤觀點。 二、誤將學業成功等同於生活成功 大學管理者認為高分學生將在職業上表現優異,但學校的成功主要是個人的,而生活中的成功多依賴團隊合作。成績僅揭示了堅持不懈和自律,無法反映情緒智商、人際技巧、熱情、領導力或創造力。 一項針對2萬8千名學生的研究顯示,排名較高的大學學生與低排名學生在工作專案的表現差異不大,且高排名學校的學生在團隊合作中可能人際關係較差。 在人工智慧時代,AI擅長複述課堂知識和標準化考試,甚至能寫出高分論文。現在若還雇用擅長這些的學生,可能迅速過時。一些敏捷的企業如Google,已不再關注求職者的GPA。 三、損害了美國菁英的心靈 菁英管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外在獎勵體系,教育者和企業招募人員品評年輕人,這使他們的自我價值依賴於他人眼中「標準的成功」。最終,他們的性格變得脆弱,因為簡單的失敗就會摧毀他們的自我價值感。一些年輕人因壓力輟學,另一些則只關心「獲得好成績」,變得厭惡風險。 教育系統假設「事業成功就是生活的意義」,使得更深層的問題如「如何待人寬厚?」或「如何過有意義的生活?」變得無人問津。 四、升學遊戲被操縱 菁英制度本應該依天賦分類,但現實中,是根據父母的財富。 富裕父母在孩子教育上投入大量資金,以便在大學入學競爭中取得優勢。根據《菁英陷阱》作者馬科維茨的研究,收入最高1%家庭的教育支出,如果用來投資市場,價值可達1千萬美元或更多。不過名牌大學的地位價值使富裕家庭相信,透過教育支出能更好地傳承菁英地位。 收入最高1%家庭的學生進入常春藤學校的機率,是年收入3萬美元家庭學生的77倍。根據美國大學理事會的數據,富裕家庭的孩子在學業上普遍佔優勢,且成績差距逐年擴大。 有趣的是,新菁英們認為自己的成功是透過努力獲得的,而非出生使然,造就了下一點:新的社會等級制度。 五、創造美國的種姓制度 如今,高中畢業生的平均收入,比四年制大學畢業生少約100萬美元,且壽命短8年。 擁有高中學歷的女性在結婚10年內離婚的可能性,是大學學歷女性的2倍,且近6成的孩子是非婚生的,這一比例是擁有學士學位女性的5倍;高中學歷的人因吸毒導致的死亡率,是擁有學士學位者的10倍。 社交差距也顯著:近四分之一的高中畢業生表示他們沒有親密朋友,而大學畢業生中只有十分之一,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更活躍於社交活動,並更可能接待朋友。 我們看到,富裕、受過良好教育的父母將優勢傳給孩子,形成一個隔離制度,將造成駭人的社會和政治後果。 六、激起民粹主義 菁英制度激發了強烈的「民粹主義抵制」,導致社會進一步分裂。 最初,由於教師對學生差別待遇,導致優勢學生進入頂尖大學,而天賦較差的學生則進入社區大學。成年後,這些群體的職業和社會價值觀截然不同。 許多在菁英競賽中失敗的人,對體制和菁英產生蔑視,重塑了國家政治。從美國選舉可看出,當今的主要政治分歧在於教育程度。教育程度較低的人傾向於投給共和黨,而高學歷者則支持民主黨。教育差異還導致移民、性別、宗教等議題上的劇烈分歧。 於是,我們迎來了充滿種姓結界以及文化戰爭的時代。 點此看解方 (責任編輯:張蕙蘭)

十二月 24, 2024 -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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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學制度毀掉我們的下一代 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美國出現「菁英種姓制度」

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耶魯大學教授布魯克斯指出,升學競爭使弱勢家庭更難翻身,菁英競賽中失敗的人蔑視體制,導致美國社會更分裂對立。

美國-大學-哈佛-耶魯-升學制度-GPA-民粹-美國大選 布魯克斯警示,沉迷升學競爭的菁英體系造成了「六宗罪」,使美國社會在各項議題上更趨分歧對立。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如今,高達6成的美國民眾認為自己的國家正在衰落,對菁英學校的不信任達到高峰。同時,美國家長比從前更急切地參與升學遊戲,將孩子送進哈佛、耶魯、普林斯頓等名校。

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知名評論家布魯克斯(David Brooks)關注社會和文化趨勢,目前是耶魯大學兼任講師,也曾任教於杜克大學、芝加哥大學。他觀察,菁英制度造成了「六宗罪」,美國社會逐漸出現「菁英種姓制度」,弱勢家庭不再能翻轉命運,但頂大生素質卻每況愈下。

沉迷升學競賽,如何阻礙國家發展?布魯克斯近期在《大西洋》發表一篇擲地有聲的評論,引起西方各界關注。以下為本文精華:


1967年,社會學家丹尼爾.貝爾指出,「知識機構」將成為新社會秩序的領導者。美國開始出現兩種不同的育兒方式:勞工階級父母採用「自然成長」方式,讓孩子自由探索;而受過教育的父母則實施「協同培養」,積極參與孩子的競爭性活動。

小學和高中教育也隨之變化,課間休息和藝術課程時間減少,學生被迫忍受標準化考試。優秀學生被送入菁英學校,而成績不佳的學生則感受到社會的冷落。到了11年級,高智商學生的父母早已開始準備大學入學考試,而學校的聲望與拒絕率成正比。

在求職方面,美國的機會結構也改變了,沒有大學學位的人很難找到好工作。研究顯示,菁英公司重視大學聲望,通常只招募少數幾所頂尖大學的畢業生。

菁英體系沒有使社會變更好

然而,這種菁英體系是否帶來了更好的社會?

根據調查,59%的美國人認為國家正在衰落,69%認為政治與經濟菁英不關心普通人。自2016年以來,人們對教育機構的信任度大幅下降,大量選民用投票支持民粹路線的川普,來表達不滿。

我認為美國當前的菁英制度,帶來了以下六宗罪:

一、系統高估了智力

許多菁英學校在招生時,若未通過智商門檻,就不會考慮其他特質。然而,依賴智力作為唯一評估標準,會錯失大量的重要資訊。自1920年代起,史丹佛大學的心理學家追蹤了約1500名高智商孩子,雖然他們在學校表現良好,長大後也多為醫生、律師等職業,卻沒有成為改變世界的人物。

同樣,2019年研究顯示,677名13歲時SAT成績前1%的青少年中,只有12%在職業生涯中取得傑出成就,其餘88%並未達到卓越。

標準化測試無法預測一個人是否會成功,或對社會有所貢獻。更嚴重的是,認知心理學家提出的「理性障礙」:高智商並不代表能夠接受不同觀點或認識自身偏見,反而更容易堅信錯誤觀點。

二、誤將學業成功等同於生活成功

大學管理者認為高分學生將在職業上表現優異,但學校的成功主要是個人的,而生活中的成功多依賴團隊合作。成績僅揭示了堅持不懈和自律,無法反映情緒智商、人際技巧、熱情、領導力或創造力。

一項針對2萬8千名學生的研究顯示,排名較高的大學學生與低排名學生在工作專案的表現差異不大,且高排名學校的學生在團隊合作中可能人際關係較差。

在人工智慧時代,AI擅長複述課堂知識和標準化考試,甚至能寫出高分論文。現在若還雇用擅長這些的學生,可能迅速過時。一些敏捷的企業如Google,已不再關注求職者的GPA。

三、損害了美國菁英的心靈

菁英管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外在獎勵體系,教育者和企業招募人員品評年輕人,這使他們的自我價值依賴於他人眼中「標準的成功」。最終,他們的性格變得脆弱,因為簡單的失敗就會摧毀他們的自我價值感。一些年輕人因壓力輟學,另一些則只關心「獲得好成績」,變得厭惡風險。

教育系統假設「事業成功就是生活的意義」,使得更深層的問題如「如何待人寬厚?」或「如何過有意義的生活?」變得無人問津。

四、升學遊戲被操縱

菁英制度本應該依天賦分類,但現實中,是根據父母的財富。

富裕父母在孩子教育上投入大量資金,以便在大學入學競爭中取得優勢。根據《菁英陷阱》作者馬科維茨的研究,收入最高1%家庭的教育支出,如果用來投資市場,價值可達1千萬美元或更多。不過名牌大學的地位價值使富裕家庭相信,透過教育支出能更好地傳承菁英地位。

收入最高1%家庭的學生進入常春藤學校的機率,是年收入3萬美元家庭學生的77倍。根據美國大學理事會的數據,富裕家庭的孩子在學業上普遍佔優勢,且成績差距逐年擴大。

有趣的是,新菁英們認為自己的成功是透過努力獲得的,而非出生使然,造就了下一點:新的社會等級制度。

五、創造美國的種姓制度

如今,高中畢業生的平均收入,比四年制大學畢業生少約100萬美元,且壽命短8年。

擁有高中學歷的女性在結婚10年內離婚的可能性,是大學學歷女性的2倍,且近6成的孩子是非婚生的,這一比例是擁有學士學位女性的5倍;高中學歷的人因吸毒導致的死亡率,是擁有學士學位者的10倍。

社交差距也顯著:近四分之一的高中畢業生表示他們沒有親密朋友,而大學畢業生中只有十分之一,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更活躍於社交活動,並更可能接待朋友。

我們看到,富裕、受過良好教育的父母將優勢傳給孩子,形成一個隔離制度,將造成駭人的社會和政治後果。

六、激起民粹主義

菁英制度激發了強烈的「民粹主義抵制」,導致社會進一步分裂。

最初,由於教師對學生差別待遇,導致優勢學生進入頂尖大學,而天賦較差的學生則進入社區大學。成年後,這些群體的職業和社會價值觀截然不同。

許多在菁英競賽中失敗的人,對體制和菁英產生蔑視,重塑了國家政治。從美國選舉可看出,當今的主要政治分歧在於教育程度。教育程度較低的人傾向於投給共和黨,而高學歷者則支持民主黨。教育差異還導致移民、性別、宗教等議題上的劇烈分歧。

於是,我們迎來了充滿種姓結界以及文化戰爭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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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蕙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