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50年極權，如何11天倒台？
敘利亞反叛軍一路挺進，不到兩週便趕走了統治半世紀的阿薩德王朝。他們為何能取得連自己都驚訝的迅速捷報？敘利亞接下來又將落入誰手？ 您的閱讀篇數已達上限 立刻訂閱全閱讀，即可享全站不限篇數閱讀 了解更多 立即訂閱 圖片來源：Getty Image 正如海明威在談及破產危機時曾言，獨裁政權的垮台，也往往是「逐漸發生，接著突然就一無所有。」 敘利亞反叛軍於週日（12/8）上午席捲首都大馬士革，幾乎沒有遭到政府軍明顯抵抗，並以驚人的速度終結這個統治了半世紀的政權——整個過程僅11天。 據報導，獨裁領導人阿薩德（Bashar al-Assad）已倉皇逃往俄羅斯，而他的人民在其奢華宮殿裡推倒雕像，悠哉又興奮地自拍。 迅速垮台：獨裁盟友退場，國家早被掏空 阿薩德於千禧年上台，他的政治觀點與其專制了30年的父親老阿薩德（Hafez al-Assad）並沒有明顯差異：一個高度個性化的獨裁政權，權力集中在武裝部隊。 2011年，忍無可忍的敘利亞人民起義反抗，帶來「阿拉伯之春」，但它同時也是敘利亞混亂至今的開端，因為阿薩德政權以駭人的暴力，將它延展為內戰。 那年以來，人權機構紀錄了敘利亞超過11萬起失蹤事件。事實上，只要阿薩德樂意，他可以隨意逮捕與監禁任何人，包括男性、女性和兒童，甚至對他們使用毒氣。除此之外，還有上百萬敘利亞人逃離家園。 在國內無法無天，也得益於國際獨裁陣營的鼎力相助。長年以來，俄羅斯、伊朗、黎巴嫩都支持阿薩德。它們共同研發控制一地區的有效方法，像是「雙擊法」——先轟炸一個平民標的，如醫院，不久後又襲擊同一地點，殘殺救難人員。 然而，當俄烏戰爭與以哈衝突爆發，俄羅斯與伊朗實力被削弱，給了蓄謀已久的阿薩德反抗團體「沙姆解放組織」（Hayat Tahrir al-Sham）一線希望。 籌備一年，沙姆解放組織的首領喬拉尼（Abu Mohammad al-Jolani）的聯軍於11月27日發動閃電攻勢，佔領敘利亞最大城阿勒頗，最終挺進首都大馬士革。離奇的是，他們幾乎暢行無阻。 根據《紐約時報》與《衛報》，不只各路反叛軍自己驚訝於「怎麼進攻得這麼順？」連伊朗外交部長事後都透露，阿薩德對自家軍隊的鬆散狀況「感到震驚」。 「阿薩德的垮台，不僅因為精心策劃的聖戰運動，還因為13年的內戰讓其軍隊只剩下空殼」，敘利亞權威媒體《新線》主編哈桑（Hassan Hassan）解析道，「他的士兵士氣低落。」 哈桑的觀察得到西方附和，華盛頓美國和平研究所中東和北非中心主任雅庫比安（Mona Yacoubian）指出，「我們已經看到敘利亞這個國家被掏空。」 過往，阿薩德政權對人民的暴行，遵循著一個他深信的邏輯：殘忍將激發絕望。他希望剝奪人們對規劃未來的能力，讓大眾相信獨裁統治是永恆不變的，「我們永遠的領袖」是阿薩德王朝的口號。 然而，這樣的獨裁策略走到極致，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忽視了士兵與警察也是公眾的一員。當鋪天蓋地的極權終於碰觸到軍警的親族時，他們也會有懷疑，也會沒安全感。 攻城的那日，就連第四裝甲師和共和國衛隊——理論上是為了防止政變而駐紮在大馬士革週邊的精銳部隊——也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步？分歧之地，恐難善終 在大馬士革與全國各地，敘利亞人為新的起點，和也許能夠重啟與世界的關係，而高聲歡呼。 但這個起點到底會走向繁榮和平還是下一場夢魘，很大程度取決於突然失去共同敵人的反對派們，會團結起來組建政府，抑或陷入內鬨。 目前該國的4個主要派系——西北部的遜尼派叛軍（土耳其支持）、北部和東部的庫德族、南部的叛軍（約旦支持），以及西部的阿薩德剩餘忠誠者——都有自己的軍隊。 其中，最強而有力的競爭者是領導沙姆解放組織的喬拉尼。 但沙姆解放組織有其複雜爭議的歷史，由於曾與蓋達組織牽連，即使後來轉向結盟較溫和的夥伴，仍被美國、俄羅斯等國家列為恐怖組織。 雖然喬拉尼承諾不會實施嚴格的伊斯蘭法規，並極力爭取國際認可，許多人依舊擔心他會變成另一個聖戰版本的阿薩德，周圍的阿拉伯國家也因其與土耳其、卡達的密切關係而不安。 期待外國勢力輔佐過渡時期？川普已經在社群上以大寫字母強調，「這不是我們的戰鬥」。 「政權和平移交在阿拉伯世界很罕見，特別是經過多年的內戰與貧困，」《經濟學人》悲觀預期，「敘利亞國內外存在這麼多分歧，很難達成共識。」 不過，瞬間被驅逐的陰闇暴政，還是給庶民捎來前所未有的明亮盼望。 敘利亞當地一名母親薩拉梅（Walaa Salameh）表示，她明白未來存在著不確定性，但感覺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自由」，「我希望接下來會更好，」有兩個孩子的她說。 （資料來源：Atlantic, Guardian, NYT, WP, The Economist）
敘利亞反叛軍一路挺進，不到兩週便趕走了統治半世紀的阿薩德王朝。他們為何能取得連自己都驚訝的迅速捷報？敘利亞接下來又將落入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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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海明威在談及破產危機時曾言，獨裁政權的垮台，也往往是「逐漸發生，接著突然就一無所有。」
敘利亞反叛軍於週日（12/8）上午席捲首都大馬士革，幾乎沒有遭到政府軍明顯抵抗，並以驚人的速度終結這個統治了半世紀的政權——整個過程僅11天。
據報導，獨裁領導人阿薩德（Bashar al-Assad）已倉皇逃往俄羅斯，而他的人民在其奢華宮殿裡推倒雕像，悠哉又興奮地自拍。
迅速垮台：獨裁盟友退場，國家早被掏空
阿薩德於千禧年上台，他的政治觀點與其專制了30年的父親老阿薩德（Hafez al-Assad）並沒有明顯差異：一個高度個性化的獨裁政權，權力集中在武裝部隊。
2011年，忍無可忍的敘利亞人民起義反抗，帶來「阿拉伯之春」，但它同時也是敘利亞混亂至今的開端，因為阿薩德政權以駭人的暴力，將它延展為內戰。
那年以來，人權機構紀錄了敘利亞超過11萬起失蹤事件。事實上，只要阿薩德樂意，他可以隨意逮捕與監禁任何人，包括男性、女性和兒童，甚至對他們使用毒氣。除此之外，還有上百萬敘利亞人逃離家園。
在國內無法無天，也得益於國際獨裁陣營的鼎力相助。長年以來，俄羅斯、伊朗、黎巴嫩都支持阿薩德。它們共同研發控制一地區的有效方法，像是「雙擊法」——先轟炸一個平民標的，如醫院，不久後又襲擊同一地點，殘殺救難人員。
然而，當俄烏戰爭與以哈衝突爆發，俄羅斯與伊朗實力被削弱，給了蓄謀已久的阿薩德反抗團體「沙姆解放組織」（Hayat Tahrir al-Sham）一線希望。
籌備一年，沙姆解放組織的首領喬拉尼（Abu Mohammad al-Jolani）的聯軍於11月27日發動閃電攻勢，佔領敘利亞最大城阿勒頗，最終挺進首都大馬士革。離奇的是，他們幾乎暢行無阻。
根據《紐約時報》與《衛報》，不只各路反叛軍自己驚訝於「怎麼進攻得這麼順？」連伊朗外交部長事後都透露，阿薩德對自家軍隊的鬆散狀況「感到震驚」。
「阿薩德的垮台，不僅因為精心策劃的聖戰運動，還因為13年的內戰讓其軍隊只剩下空殼」，敘利亞權威媒體《新線》主編哈桑（Hassan Hassan）解析道，「他的士兵士氣低落。」
哈桑的觀察得到西方附和，華盛頓美國和平研究所中東和北非中心主任雅庫比安（Mona Yacoubian）指出，「我們已經看到敘利亞這個國家被掏空。」
過往，阿薩德政權對人民的暴行，遵循著一個他深信的邏輯：殘忍將激發絕望。他希望剝奪人們對規劃未來的能力，讓大眾相信獨裁統治是永恆不變的，「我們永遠的領袖」是阿薩德王朝的口號。
然而，這樣的獨裁策略走到極致，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忽視了士兵與警察也是公眾的一員。當鋪天蓋地的極權終於碰觸到軍警的親族時，他們也會有懷疑，也會沒安全感。
攻城的那日，就連第四裝甲師和共和國衛隊——理論上是為了防止政變而駐紮在大馬士革週邊的精銳部隊——也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步？分歧之地，恐難善終
在大馬士革與全國各地，敘利亞人為新的起點，和也許能夠重啟與世界的關係，而高聲歡呼。
但這個起點到底會走向繁榮和平還是下一場夢魘，很大程度取決於突然失去共同敵人的反對派們，會團結起來組建政府，抑或陷入內鬨。
目前該國的4個主要派系——西北部的遜尼派叛軍（土耳其支持）、北部和東部的庫德族、南部的叛軍（約旦支持），以及西部的阿薩德剩餘忠誠者——都有自己的軍隊。
其中，最強而有力的競爭者是領導沙姆解放組織的喬拉尼。
但沙姆解放組織有其複雜爭議的歷史，由於曾與蓋達組織牽連，即使後來轉向結盟較溫和的夥伴，仍被美國、俄羅斯等國家列為恐怖組織。
雖然喬拉尼承諾不會實施嚴格的伊斯蘭法規，並極力爭取國際認可，許多人依舊擔心他會變成另一個聖戰版本的阿薩德，周圍的阿拉伯國家也因其與土耳其、卡達的密切關係而不安。
期待外國勢力輔佐過渡時期？川普已經在社群上以大寫字母強調，「這不是我們的戰鬥」。
「政權和平移交在阿拉伯世界很罕見，特別是經過多年的內戰與貧困，」《經濟學人》悲觀預期，「敘利亞國內外存在這麼多分歧，很難達成共識。」
不過，瞬間被驅逐的陰闇暴政，還是給庶民捎來前所未有的明亮盼望。
敘利亞當地一名母親薩拉梅（Walaa Salameh）表示，她明白未來存在著不確定性，但感覺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自由」，「我希望接下來會更好，」有兩個孩子的她說。
（資料來源：Atlantic, Guardian, NYT, WP, The Economis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