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開跑」是最自由的選擇
跑馬,是修煉。跑久了,我愈發這樣認為。跑馬,不折不扣是修煉。馬場的「快咖」必定十


台北市文化局局長蔡詩萍(圖中)在人生的下半場,開啟一段賽道中場的思索,關乎人生,也關乎馬拉松。(圖片來源/FB@蔡詩萍)
編按:作者為台北市文化局局長蔡詩萍,因為健康問題與內心驅動,他開始起跑,如今,他更愛上跑步,進而在跑道上書寫自己獨到的節奏與體悟,成為打破日常慣習的四十個選擇哲學。
「起跑」的行動選擇,
能掙脫被責任和期望所束縛的日常。
跑馬,是修煉。
跑久了,我愈發這樣認為。
跑馬,不折不扣是修煉。
「給自己自由」的選擇
馬場的「快咖」必定十分自律,按表操課,有為有守,配速本身彰顯自我了解與奮進,配得出速率,也要跑得出速度。
馬場的「慢咖」看似不在乎成績,但仍須於限時內完賽,嘻嘻哈哈之間,像修禪,把完賽當每週必修課,日日是好日,週週有功課。
我自己跑馬,亦觀察跑馬。
馬拉松人為何風雨無阻、拋家別親的趕往各地跑馬呢?我給的答案是,這可能是許多人對自己、對人生,所做過最棒的一種或唯一的一種,「給自己自由」的選擇了。
工作,未必是自由的選擇。
迄今為止人生的發展,也未必是最自由的選擇。或許擁有金錢,生活小康;又或許錢不留身,當月光族,但這都未必是自己想要的、決定的,甚至是所能擺脫的。
我們做什麼都有期待,不做什麼都有壓力,更可怕的是,我們活在人際互動的網絡裡,在親情、同事、長官、人情等關係的種種網絡裡,想做什麼與不做什麼,有時都不是自由的選擇。有時我們以為選擇是自由的,但一旦想改弦易轍,便知道自己其實並.不.自.由!
甚至是最親密的愛情、婚姻與家庭,在開心、認真的選擇之後,隨之而來的無非是一個接一個的義務與責任。我們可能心甘情願且義無反顧,但偶爾也會仰頭吐氣:「啊,有點疲憊啊,這人生。」
是啊,我們一路走來,面臨太多路口的選擇。在選擇之後,便反覆日夜,逐漸失去原先的悸動,變得日常而循環了。
大哲學家卡繆(Albert Camus)寫出《薛西弗斯的神話》(Le Mythe de Sisyphe),新解希臘神話薛西弗斯這位神祇,拚命把石頭從山下往山上推,眼見差不多快到山頂,可以卸下擔子鬆口氣時,孰料,老鷹飛下來啄他,手一鬆,石頭滾下山,他又得重新來過一遍,日日夜夜,沒完沒了。
卡繆這位二十世紀過世的老爺爺,想說什麼?
他要說的是,這不就是人生嗎?無謂的人生,重複的人生,乏味的人生。但既然他是存在主義大師,怎可能這麼容易與你我一樣,輕易的喟嘆人生虛無、人生單調,然後繼續過日子?
他在思索,在找尋「存在」的意義。
人生本該如此嗎?
站在十字路口,等綠燈,走路靠右,交通警察吹響哨音,快快催油門,我們啟動,在人生的路上。我們就該如此認分自己的人生嗎?
每月交房貸房租水電瓦斯費,固定在上班途中某家便利店買咖啡。低著頭,在捷運公車上滑手機,偶爾望向窗外,車陣如河、摩托車似魚群。我們在時光的長河裡,一直飄蕩一直打轉。我們有自己的心事,但沒人在聽;我們有自己的故事,但只能在感動自己的電影裡流淚。
我們也許滿意現狀,也許不安於現況,但都沒什麼改變的動力。也許太累,或者太老,自覺體力衰退、時不我予。
我們在既定的方向上,轉動方向盤,左轉右轉直行煞車靠邊找車位,一切都那麼平順,一切也都那麼按照秩序。快樂或不快樂都在一條路上,我們的口頭禪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啊,沒差啦」!
我們什麼時候變得對生活、對自己,只淡淡用一句「啊,沒差啦」即隨意打發了呢?我們的生活,若可以有一點點不一樣的變化,會怎樣呢?
如果,我們試著去做一些變化,生命的態度抑或將隨之有新的方向。但然後呢?或許我們都已試過,不過生命有一種怠惰拉力,往往試了幾次,未見差異,就撒手算了。
算了,便算了。於是又回到周而復始的軌道上。
因為是自我的選擇,所以能自得其樂
有一次,跑馬前一晚下了雨,且氣象預告了不止當晚,隔天繼續降雨的機率很高,超過百分之五十。
太座問:「明早還要出去跑嗎?」
「嗯,苗栗可能好一些吧!氣象說往南的降雨機率遞減。」我回答太座,順手整理跑馬的衣物保管袋。
「要這麼拚嗎?」
太座的口氣,飄來一絲絲跑不快幹嘛這麼拚的意思,但立即補上一句:「天雨路滑,來回那麼遠,你自己小心。」
「嗯,我會小心啦,老婆放心。」
太座沒再多說什麼。說了恐怕她亦明白,我還是會出門的。
「我還是會出門的」這是關鍵句。
婚姻是人生大修煉。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夜情容易,要數十年睡一張床,聆聽對方打呼,習慣對方睡姿,談何容易?夫妻久了,多少會摸索出對方的脾氣。太座若真不希望我做什麼,我大概也不會硬著對幹。同樣,我若興致高昂要做某件事,多半太座也不會刻意掃興。
夫妻,夫妻,絕不互欺。
隔天大清早,我摸黑出門,在便利店買了咖啡麵包,夜班店員看看我:「又去馬拉松喔,在哪?」「嗯,在苗栗」我付了錢。轉身時,他在我身後祝福:「加油啊!」我揚揚手,說謝謝:「有空也來跑馬啊! 」走出店門前,我聽到親切的聲音:「有啊,去年台北馬我跑半馬!」
我笑著,上車,啟動引擎。
在暗夜未明的大清早,驅車往南移動。
是啊,我們都在這世間存活著。
努力生活,努力奮進。
如不如意呢?也許未盡如意。
不值得活了嗎?也沒到那程度。
在處處是壓力,處處必須做選擇的生活裡,我找到了馬拉松。
沒人逼我一定要跑,但我跑著、跑著,自得其樂了!
馬場上,來自四方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隨四十二公里迤邐散開,各自在賽道上找尋自己的歸屬,有人在乎成績,有人在乎完賽,有人在乎紀錄,有人在乎出門像郊遊。
薛西弗斯的神話,這隱喻太棒了。
我們在自己的世界裡都是扛責任的巨人,各自推著石頭上山,扛著人生必須如此活著的擔子,日日夜夜。但我們從跑馬中,領悟到超越重複、超越日常、超越自己的意義。
我想起那位便利店員昂揚的回答:「有喔,我去年跑了台北馬半馬!」
我們都是馬拉松世界裡「最自由」的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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