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亚迪巴西陷“劳工风波”：中企出海，ESG挑战是什么？
2024-12-26 12:08:38本周一（12月23日），根据巴西公共劳动部 (MPT)的官网发布，巴西因劳工环境恶劣暂停比亚迪工厂建设，该官网的副标题是，“员工睡在没有床垫的床上，每31人只有一间浴室”，因此迫使员工凌晨4点起床排队，早上 5 点 30 分才能准备出发上班。 巴西方面公告称，比亚迪位于巴伊亚州（Bahia）卡马萨里市（Camaçari）工厂里的163名工人生活在条件艰苦的环境中，并给出所有住宿都存在严重的基础设施和卫生问题的判断。另外，只有一处住所设有临时餐厅，半遮盖区域内有长凳和木桌，但仍不足以容纳所有工人，迫使大多数人在自己的床上吃饭。 这一系列调查从11月中旬开始，仍在进行中。这些工人是China Jinjiang Construction Brazil Ltda（下文简称Jinjiang公司）的员工，该公司为比亚迪提供外包服务，这些工人居住在卡马萨里市的四个工地宿舍。据悉，巴西公共劳动部（MPT）与劳动和就业部（MTE）定于12月26日下午举行听证会，以便比亚迪和Jinjang公司能够提出必要措施以保证最低住宿条件及其他保障。 日前，国际能源署发布了2024年度《世界能源展望》和《可再生能源报告》，认为全球能源市场正进入由中国引领的“电力时代”。中国正在带动全球电动汽车发展崛起。与此同时，国际经济和科技竞争加剧，新能源产业作为中国的优势产业，或将面临更多挑战。 并不“意外”的事件 巴西公共劳动部对此次事件使用的是“Slave Labor”（强迫劳动）描述，中国社会工作联合会企业公民与工会社会工作委员会副总干事、ESG合作促进中心执行秘书长王小兵对此表示，比亚迪巴西事件并不令人意外，这也并不是孤立的个案。 目前，“强迫劳动”已成为ESG与商业人权范畴的重要议题之一，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RI标准、港交所ESG报告指南、欧洲可持续发展报告标准（ESRS）、SASB准则等主流ESG标准均对该议题在信息披露方面有明确的要求，例如GRI409强迫或强制劳动和GRI412人权评估方面均有涉及。 国际劳工组织在《反对强迫劳动：给雇主和企业的手册》中，进一步提供了一些强迫劳动鉴别的实例 2022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已批准《1930年强迫劳动公约》。根据该公约，强迫劳动的定义是“以任何惩罚相威胁，强迫任何人从事的非本人自愿的一切劳动或服务”。国际劳工组织（ILO）和其他人权组织将强迫劳动视为严重的人权侵犯行为，其特征包括但不限于：暴力威胁、剥夺自由、工资剥削、不合理的工时以及限制个体自由选择工作权的行为等。 比亚迪集团人权政策声明 而根据比亚迪集团公开发布的人权政策声明，比亚迪认可各项国际规则及指南，并规定了强迫性或非自愿劳动、人道待遇、工作时间、薪酬及福利等内容。 比亚迪官网2024年12月23日终止与事发供应商合作的声明 在巴西公共劳动部公布消息后，比亚迪随后在官网上公布决定终止与Jinjiang公司的合作。王小兵对此表示，作为供应链重要利益影响者，有义务改善整个供应链生态，而不是一切了之。“作为中资企业应该符合当地法律和中国法律。全国人大常委会批准的国际公约和国家基本法是同样的效力，是中国的法律，也是全球的法律公约。我们面对海外声音不要抱有抵制心态，要积极应对，做根因分析，并进行实质性整改。中资出海企业需要放下身段，学习如何在海外多元化社会中和各利益相关方平等相处。” 做好事要以好方式 近年来，面对欧美及多个新兴经济体实施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中国新能源汽车出口增速出现放缓迹象。在此形势下，车企密集宣布出海规划，“走出去”的方式从整车出口、散件出口转换为直接建厂、本土化研发制造，加速实现全产业链出海，增强海外竞争力。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研究院研究员、技术性贸易措施研究中心主任李丽指出，当前造车新势力出海践行ESG的领域，多数关注ESG的E（环境层面），在海外宣传中更侧重于产品节能、品质等，这也是企业天然的优势。但对S（社会）往往容易忽视，尤其对供应链中劳工问题的重视程度不高，近年来，比亚迪在工人工作时间、工资报酬等员工权益方面的问题多次被报道，应引起高度重视。 2023年7月4日，比亚迪在巴西东北部城市萨尔瓦多宣布，将在附近卡马萨里市建设由三个工厂组成的大型生产基地综合体。巴西联邦政府近年来鼓励电动汽车生产和能源转型，预估建成后将为当地新增5000多个就业岗位。 李丽谈到，虽投资设厂对当地经济有积极作用，但“做好事要以好的方式去做”，相关企业可能对供应链合规问题缺乏足够认识。在快速扩张市场的过程中，需确保以正确的方式行事，并高度重视核心业务及相关决策所产生的社会影响。 巴西媒体Bnews曾报道该供应商，原文为葡萄牙语，图为机翻英语版本 此前，巴西当地媒体BNEWS报道，这家Jinjiang公司作为比亚迪巴西的外包服务提供商，因“付款混乱和违约问题”曾与当地酒店发生纠纷。酒店所有者Newton Júnior表示，该公司未支付超过30万雷亚尔（约35万人民币）的员工住宿费用（由于违反合同并处以罚款），并试图让50余名员工于4月14日提前离开，而合同原定结束日期为2024年6月5日。最终，双方达成了一项18万雷亚尔的财务协议，以解决此事。 李丽表示，如这一事件属实，说明比亚迪在先前就没有高度重视海外投资的尽职调查和供应链尽责管理。“企业出海过程中供应链出现劳工问题，不再是简单的企业和员工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涉及一家中国企业在海外是否合规的问题。必须要把风险防控做在前面，并防控住，否则，善后成本将会更高。按预期该巴西厂于近期建成，但现在停止建设，势必影响后期工程，市场损失更大。” 降本增效背景下，应如何实现全球市场扩张？ 在市场空间缩小、新势力分割蛋糕的背景下，各家车企销量压力越来越大，汽车供应商与主机厂之间的议价博弈已是常态。就在今年11月，一封有关比亚迪乘用车要求供应商降价的邮件在网络上广泛流传，比亚迪对供应商所供货产品提出要求：从2025年1月1日起降价10%。 而企业走到出海的阶段，与国内相比，供应链合规和当地文化是完全不同的语境，需要适应并尊重当地的法规、文化和价值观，充分考虑供应链合规的成本和收益，为供应商合规提供必要的支持，把供应链合规看成必要投资，进而转化为竞争优势。否则，当不合规供应商遇到“可能”的成本压缩问题，其员工就会面临更加艰难的困境。李丽对此表示，“竞争应聚焦于品质和可持续性，而非单纯的成本削减。” 不仅是中国企业，东亚式工作方式与海外的工作文化始终存在巨大差异。在2013年，三星巴西工厂被曝虐待工人，强迫员工每天站立着工作10至15小时，连续加班27天，期间没有假期，该事件以1.1亿美金的罚款结束。尽管三星支付了高额工资和加班费，但这种高强度、长时间的工作模式并不被巴西当地接受，导致工人不满和社会争议。 当前，对于出海企业来说，要更好地实现全球市场扩张，需高度重视ESG工作（而非表面重视），重点关注以下方面： 一是注重合规性。这意味着企业必须遵循当地法律法规，确保其所有运营活动都在法律框架内进行。合规不仅是企业运营的底线，也是企业建立信任和声誉的基础。 二是打造负责任的供应链，避免在供应链环节出现如侵犯人权、环境污染、劳工权益受损、商业贿赂等负面问题，同时提升整个供应链的效率和可持续性。这包括确保供应链的所有环节都符合道德和可持续发展的标准。例如，随着欧盟通过《禁止强迫劳动产品法规》，并计划在未来24至36个月内全面实施，很多企业（包括中国企业）的供应链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合规压力。 三是积极帮助供应商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向下竞争不可持续。通过提供培训、技术支持和资源，帮助供应商改进生产工艺和管理实践，与行业伙伴合作，推动整个行业的可持续发展。 四是增加风险意识，有效管理和控制出海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当地财务、法律、知识产权和舆论等风险。 最后，要有协同合作的精神，携手塑造中国品牌在国际市场上的正面形象。无论是企业之间还是中外相关机构，只有秉持互利合作，跨越零和博弈，才能带来共赢。 参考资料： 1. Ministério Público do Trabalho(MPT), Força-tarefa resgata 163 trabalhadores e interdita obra da BYD em Camaçari (BA)，2024年12月23日 2. 新华社，外交部：全球能源转型应有各国团结合作的“世界故事”，2024年10月23日 3. 中国人大网，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批准《1930年强迫劳动公约》的决定，2022年4月20日 4. 国际劳工组织，《反对强迫劳动：给雇主和企业的手册》，日内瓦，2009年，第8页 5. 新华社，比亚迪宣布在巴西建设大型生产基地综合体，2023年7月5日 6. Bnews, Funcionários de empresa ligada a BYD tentam deixar hotel sem pagar; dívida ultrapassa 300 mil, 2024年4月25日 7. Portal do Casé, Empresa tercerizada da BYD quita débito com Hotel na Bahia, após reportagem do Portal do Casé, 2024年5月8日 8. 三星巴西工厂被曝虐待工人将面临1.1亿美元罚款，2013年8月15日
本周一（12月23日），根据巴西公共劳动部 (MPT)的官网发布，巴西因劳工环境恶劣暂停比亚迪工厂建设，该官网的副标题是，“员工睡在没有床垫的床上，每31人只有一间浴室”，因此迫使员工凌晨4点起床排队，早上 5 点 30 分才能准备出发上班。
巴西方面公告称，比亚迪位于巴伊亚州（Bahia）卡马萨里市（Camaçari）工厂里的163名工人生活在条件艰苦的环境中，并给出所有住宿都存在严重的基础设施和卫生问题的判断。另外，只有一处住所设有临时餐厅，半遮盖区域内有长凳和木桌，但仍不足以容纳所有工人，迫使大多数人在自己的床上吃饭。
这一系列调查从11月中旬开始，仍在进行中。这些工人是China Jinjiang Construction Brazil Ltda（下文简称Jinjiang公司）的员工，该公司为比亚迪提供外包服务，这些工人居住在卡马萨里市的四个工地宿舍。据悉，巴西公共劳动部（MPT）与劳动和就业部（MTE）定于12月26日下午举行听证会，以便比亚迪和Jinjang公司能够提出必要措施以保证最低住宿条件及其他保障。
日前，国际能源署发布了2024年度《世界能源展望》和《可再生能源报告》，认为全球能源市场正进入由中国引领的“电力时代”。中国正在带动全球电动汽车发展崛起。与此同时，国际经济和科技竞争加剧，新能源产业作为中国的优势产业，或将面临更多挑战。
并不“意外”的事件
巴西公共劳动部对此次事件使用的是“Slave Labor”（强迫劳动）描述，中国社会工作联合会企业公民与工会社会工作委员会副总干事、ESG合作促进中心执行秘书长王小兵对此表示，比亚迪巴西事件并不令人意外，这也并不是孤立的个案。
目前，“强迫劳动”已成为ESG与商业人权范畴的重要议题之一，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RI标准、港交所ESG报告指南、欧洲可持续发展报告标准（ESRS）、SASB准则等主流ESG标准均对该议题在信息披露方面有明确的要求，例如GRI409强迫或强制劳动和GRI412人权评估方面均有涉及。
国际劳工组织在《反对强迫劳动：给雇主和企业的手册》中，进一步提供了一些强迫劳动鉴别的实例
2022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已批准《1930年强迫劳动公约》。根据该公约，强迫劳动的定义是“以任何惩罚相威胁，强迫任何人从事的非本人自愿的一切劳动或服务”。国际劳工组织（ILO）和其他人权组织将强迫劳动视为严重的人权侵犯行为，其特征包括但不限于：暴力威胁、剥夺自由、工资剥削、不合理的工时以及限制个体自由选择工作权的行为等。
比亚迪集团人权政策声明
而根据比亚迪集团公开发布的人权政策声明，比亚迪认可各项国际规则及指南，并规定了强迫性或非自愿劳动、人道待遇、工作时间、薪酬及福利等内容。
比亚迪官网2024年12月23日终止与事发供应商合作的声明
在巴西公共劳动部公布消息后，比亚迪随后在官网上公布决定终止与Jinjiang公司的合作。王小兵对此表示，作为供应链重要利益影响者，有义务改善整个供应链生态，而不是一切了之。“作为中资企业应该符合当地法律和中国法律。全国人大常委会批准的国际公约和国家基本法是同样的效力，是中国的法律，也是全球的法律公约。我们面对海外声音不要抱有抵制心态，要积极应对，做根因分析，并进行实质性整改。中资出海企业需要放下身段，学习如何在海外多元化社会中和各利益相关方平等相处。”
做好事要以好方式
近年来，面对欧美及多个新兴经济体实施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中国新能源汽车出口增速出现放缓迹象。在此形势下，车企密集宣布出海规划，“走出去”的方式从整车出口、散件出口转换为直接建厂、本土化研发制造，加速实现全产业链出海，增强海外竞争力。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研究院研究员、技术性贸易措施研究中心主任李丽指出，当前造车新势力出海践行ESG的领域，多数关注ESG的E（环境层面），在海外宣传中更侧重于产品节能、品质等，这也是企业天然的优势。但对S（社会）往往容易忽视，尤其对供应链中劳工问题的重视程度不高，近年来，比亚迪在工人工作时间、工资报酬等员工权益方面的问题多次被报道，应引起高度重视。
2023年7月4日，比亚迪在巴西东北部城市萨尔瓦多宣布，将在附近卡马萨里市建设由三个工厂组成的大型生产基地综合体。巴西联邦政府近年来鼓励电动汽车生产和能源转型，预估建成后将为当地新增5000多个就业岗位。
李丽谈到，虽投资设厂对当地经济有积极作用，但“做好事要以好的方式去做”，相关企业可能对供应链合规问题缺乏足够认识。在快速扩张市场的过程中，需确保以正确的方式行事，并高度重视核心业务及相关决策所产生的社会影响。
巴西媒体Bnews曾报道该供应商，原文为葡萄牙语，图为机翻英语版本
此前，巴西当地媒体BNEWS报道，这家Jinjiang公司作为比亚迪巴西的外包服务提供商，因“付款混乱和违约问题”曾与当地酒店发生纠纷。酒店所有者Newton Júnior表示，该公司未支付超过30万雷亚尔（约35万人民币）的员工住宿费用（由于违反合同并处以罚款），并试图让50余名员工于4月14日提前离开，而合同原定结束日期为2024年6月5日。最终，双方达成了一项18万雷亚尔的财务协议，以解决此事。
李丽表示，如这一事件属实，说明比亚迪在先前就没有高度重视海外投资的尽职调查和供应链尽责管理。“企业出海过程中供应链出现劳工问题，不再是简单的企业和员工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涉及一家中国企业在海外是否合规的问题。必须要把风险防控做在前面，并防控住，否则，善后成本将会更高。按预期该巴西厂于近期建成，但现在停止建设，势必影响后期工程，市场损失更大。”
降本增效背景下，应如何实现全球市场扩张？
在市场空间缩小、新势力分割蛋糕的背景下，各家车企销量压力越来越大，汽车供应商与主机厂之间的议价博弈已是常态。就在今年11月，一封有关比亚迪乘用车要求供应商降价的邮件在网络上广泛流传，比亚迪对供应商所供货产品提出要求：从2025年1月1日起降价10%。
而企业走到出海的阶段，与国内相比，供应链合规和当地文化是完全不同的语境，需要适应并尊重当地的法规、文化和价值观，充分考虑供应链合规的成本和收益，为供应商合规提供必要的支持，把供应链合规看成必要投资，进而转化为竞争优势。否则，当不合规供应商遇到“可能”的成本压缩问题，其员工就会面临更加艰难的困境。李丽对此表示，“竞争应聚焦于品质和可持续性，而非单纯的成本削减。”
不仅是中国企业，东亚式工作方式与海外的工作文化始终存在巨大差异。在2013年，三星巴西工厂被曝虐待工人，强迫员工每天站立着工作10至15小时，连续加班27天，期间没有假期，该事件以1.1亿美金的罚款结束。尽管三星支付了高额工资和加班费，但这种高强度、长时间的工作模式并不被巴西当地接受，导致工人不满和社会争议。
当前，对于出海企业来说，要更好地实现全球市场扩张，需高度重视ESG工作（而非表面重视），重点关注以下方面：
一是注重合规性。这意味着企业必须遵循当地法律法规，确保其所有运营活动都在法律框架内进行。合规不仅是企业运营的底线，也是企业建立信任和声誉的基础。
二是打造负责任的供应链，避免在供应链环节出现如侵犯人权、环境污染、劳工权益受损、商业贿赂等负面问题，同时提升整个供应链的效率和可持续性。这包括确保供应链的所有环节都符合道德和可持续发展的标准。例如，随着欧盟通过《禁止强迫劳动产品法规》，并计划在未来24至36个月内全面实施，很多企业（包括中国企业）的供应链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合规压力。
三是积极帮助供应商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向下竞争不可持续。通过提供培训、技术支持和资源，帮助供应商改进生产工艺和管理实践，与行业伙伴合作，推动整个行业的可持续发展。
四是增加风险意识，有效管理和控制出海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当地财务、法律、知识产权和舆论等风险。
最后，要有协同合作的精神，携手塑造中国品牌在国际市场上的正面形象。无论是企业之间还是中外相关机构，只有秉持互利合作，跨越零和博弈，才能带来共赢。
参考资料：
1. Ministério Público do Trabalho(MPT), Força-tarefa resgata 163 trabalhadores e interdita obra da BYD em Camaçari (BA)，2024年12月23日
2. 新华社，外交部：全球能源转型应有各国团结合作的“世界故事”，2024年10月23日
3. 中国人大网，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批准《1930年强迫劳动公约》的决定，2022年4月20日
4. 国际劳工组织，《反对强迫劳动：给雇主和企业的手册》，日内瓦，2009年，第8页
5. 新华社，比亚迪宣布在巴西建设大型生产基地综合体，2023年7月5日
6. Bnews, Funcionários de empresa ligada a BYD tentam deixar hotel sem pagar; dívida ultrapassa 300 mil, 2024年4月25日
7. Portal do Casé, Empresa tercerizada da BYD quita débito com Hotel na Bahia, após reportagem do Portal do Casé, 2024年5月8日
8. 三星巴西工厂被曝虐待工人将面临1.1亿美元罚款，2013年8月1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