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优秀的人,往往不会“爱自己”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简单心理 (ID:jdxl2000),作者:史欣悦、简里里,题图来源:《风平浪静的闲暇》在如今快节奏的社会里,“爱自己”被越来越频繁地提及。这个概念,虽然看起来无比正确,却又十分宏大,常常让人觉得难以行动。君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史欣悦的新作《小青蛙的自我疗愈》,通过可爱的小青蛙形象,向我们展示一系列简单而有效的自我关怀方法:“如果你懒得整理整个床铺,那么只是掸掸床单也很好。”借此机会,简里里和君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史欣悦开展了一场以“如何让爱自己不仅仅是一句口号?”为主题的对谈,聊了聊“自我关怀”这件事。我们作了部分精华摘录。到底什么才是“自我关怀”?史欣悦:我们总说“自我关怀”“爱自己”,听起来都太大了,咱们说点具体的,到底怎么才是爱自己?你最近做的哪些事是“爱自己”?简里里:前一段时间,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像健身一样的规则: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来者不拒,所有来找我的事情我都答应。那是我启动自己的一个方式。后来确实非常忙,但也帮我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我需要让自己更开放一些,然后动起来。那段时间我又重新开始运动,也注意自己的饮食,给自己做饭。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花很多时间照顾自己的身体,这是我爱自己的方式。史欣悦:听起来还挺全方位的。我最近做的“爱自己”的事,就是把该干的事放一放,饶过自己。很多事不是我的KPI,我不给自己加那么多码。我有个读者群,我本来应该在1月的第一周给大家写一封信,当时就写不出来了,因为太忙了,状态也不好。拖了一段时间写好,发出去之后还是收到很多温暖、热情的反馈,说收到你的信很高兴,没一个人说“你怎么晚了一个礼拜?”所以有时候就是在给自己“瞎加码”,这种“必须”就挺累的。简里里:生活中少了一些对自己的“应该”。《小青蛙的自我疗愈》这本书里也讲了很多“爱自己”的方法,但它想表达的是:这不能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事情,把每一步变小,每次只允许自己做一点点。“爱自己”、“对自己好”其实都是特别抽象的概念:今天吃顿好的是对自己好吗?我到底做到哪个地步,才可以定义为对自己好呢?其实这些无形中会给人带来压力。本书作者会说,你今天心情不好,如果你懒得整理整个床铺,那么只是掸掸床单也很好。优秀不代表一个人能感到“被爱”史欣悦:我身边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在专业上非常厉害,超级自信。但是在其他的方面会很虚,有时让你觉得简直是两个人。你怎么看?简里里:这是一个蛮常见的现象。在做简单心理之前,我在北京一个高校做心理老师。我工作了7年,你会发现,越是那些学校非常好,就是所谓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他们“出问题”、有“危机状况”的比例更高。为什么这些人已经这么优秀了,恰恰又是表现出特别不自信的一群人?有部分小孩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面,这个环境告诉Ta:你只有变得很优秀,你才能被爱。这些小孩如果天资聪颖,又足够努力,很容易在社会标准上足够成功。但那些关注、肯定和赞扬不是“被爱”的感受。只有真正感受到“被爱”才更容易让一个人自信。你会发现,有些在中等学校学习的小孩,反而更快乐一些。他们的父母也更接纳自己的孩子在成绩上很普通的事实,他们可能不是社会层面上特别优异的小孩,但是没关系,Ta就是我特别爱的小孩。反而是这些孩子更有幸福感,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他们也更有心理韧性。史欣悦:没错,所以在ta的专业领域里还是游刃有余的。但离开了这个领域,在涉及比如亲密关系、情感的支持等方面就会变得很虚弱。简里里:美国有一个研究,发现在“自恋文化”下长大或被“自恋父母”养育的孩子,他们往往不被关注自己的感受,只是被外界希望长大成为律师、医生,所谓的拥有一个“光环”。这样的小孩在三四十岁的时候,可能拥有不错的工作、家庭,看起来一切都好。但他们是最容易陷入中年危机的一批人,往往内在会感受到特别大的空虚。为什么你总在“自我苛责”,东亚的文化语境更容易催生自我责备史欣悦:《小青蛙的自我疗愈》特别提到自责感,大家会产生“都是我不好、我不配、我搞砸了、我怎么就不行”这类感觉。人们倾向于自我苛责,甚至自我折磨的现象是长期存在的,还是当下出现的?简里里: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宏大的问题。首先在东亚的文化语境中,个体是更容易指责自己的。因为在一个庞大的结构之下,个体的愿望很难真的被表达出来,所以当外来事件发生时,我们会倾向于考虑是不是自己没有做好。在东亚文化下,人们体验到更多的是这种羞耻感,而且会在我们长大的过程中逐渐内化。从整体的文化层面上来讲,我们就是更容易“自我苛责”。愤怒无法向外表达的人更容易自我攻击史欣悦:所以儒家讲“反求诸己”、“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这类“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文化,是自我否定的心理根源。简里里:这是文化的基础和大背景。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当一个人处于创伤的影响下,会更自然地做出“是不是我哪不对”的反应。例如父母吵架,即便从任何情况来说都与孩子无关,但是孩子自己却无法完全理解这件事,孩子的天然反应便是去想“这是不是我的问题”、“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有一种临床上很常见的现象:当一个人对外在(他人或权威)感到愤怒却出于种种原因无法表达的时候,Ta会更容易把这种愤怒转化为自我攻击的形式。这是个非常自动化的思维方式,如果一个人在咨询室里,强烈地表达自我攻击或抑郁感,咨询师的处理方式是帮Ta看到,现在生活环境里有什么事令Ta不适、愤怒,但是不能表达,甚至不允许自己体验愤怒感。举一个例子,有时父亲或母亲会在咨询室表达“我真的太失败了,我是一个特别糟糕的父亲/母亲。”但当你跟ta一起工作下去,你会发现ta可能对孩子有很多愤怒和不满,但是“好家长”的角色定位,不允许ta体验这种愤怒,就会以自我苛责的方式来表达。很多痛苦,是同一种创伤在不同层面的表达史欣悦:我们每个人会遇到很多困难、不顺心,但这些事件造成的情绪都是症状,根源可能是我们的心理内核出了什么问题。简里里:心理咨询不认为这是个“问题”,而是将它看作理解自己的契机。其实在咨询中,你会发现很多令你烦恼的事情之间是有关联的。心理咨询的过程经常是,来访带着问题来,我们认为这是一次症状发作,然后我们去理解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或者为什么这件事令你感到痛苦。经过一定频率的咨询,你会发现生活中很多令你苦恼的事,其实往往是同一种创伤在不同层面的表达。所以创伤的影响很难通过一两次咨询解决掉,通过更长的时间,个体和咨询师都会对“你的创伤在哪里”这件事情有更深的理解。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简单心理 (ID:jdxl2000),作者:史欣悦、简里里,题图来源:《风平浪静的闲暇》
在如今快节奏的社会里,“爱自己”被越来越频繁地提及。
这个概念,虽然看起来无比正确,却又十分宏大,常常让人觉得难以行动。
君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史欣悦的新作《小青蛙的自我疗愈》,通过可爱的小青蛙形象,向我们展示一系列简单而有效的自我关怀方法:“如果你懒得整理整个床铺,那么只是掸掸床单也很好。”
借此机会,简里里和君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史欣悦开展了一场以“如何让爱自己不仅仅是一句口号?”为主题的对谈,聊了聊“自我关怀”这件事。我们作了部分精华摘录。
到底什么才是“自我关怀”?
史欣悦:我们总说“自我关怀”“爱自己”,听起来都太大了,咱们说点具体的,到底怎么才是爱自己?你最近做的哪些事是“爱自己”?
简里里:前一段时间,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像健身一样的规则: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来者不拒,所有来找我的事情我都答应。那是我启动自己的一个方式。后来确实非常忙,但也帮我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我需要让自己更开放一些,然后动起来。
那段时间我又重新开始运动,也注意自己的饮食,给自己做饭。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花很多时间照顾自己的身体,这是我爱自己的方式。
史欣悦:听起来还挺全方位的。我最近做的“爱自己”的事,就是把该干的事放一放,饶过自己。很多事不是我的KPI,我不给自己加那么多码。
我有个读者群,我本来应该在1月的第一周给大家写一封信,当时就写不出来了,因为太忙了,状态也不好。拖了一段时间写好,发出去之后还是收到很多温暖、热情的反馈,说收到你的信很高兴,没一个人说“你怎么晚了一个礼拜?”
所以有时候就是在给自己“瞎加码”,这种“必须”就挺累的。
简里里:生活中少了一些对自己的“应该”。《小青蛙的自我疗愈》这本书里也讲了很多“爱自己”的方法,但它想表达的是:这不能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事情,把每一步变小,每次只允许自己做一点点。
“爱自己”、“对自己好”其实都是特别抽象的概念:今天吃顿好的是对自己好吗?我到底做到哪个地步,才可以定义为对自己好呢?
其实这些无形中会给人带来压力。本书作者会说,你今天心情不好,如果你懒得整理整个床铺,那么只是掸掸床单也很好。
优秀不代表一个人能感到“被爱”
史欣悦:我身边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在专业上非常厉害,超级自信。但是在其他的方面会很虚,有时让你觉得简直是两个人。你怎么看?
简里里:这是一个蛮常见的现象。在做简单心理之前,我在北京一个高校做心理老师。我工作了7年,你会发现,越是那些学校非常好,就是所谓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他们“出问题”、有“危机状况”的比例更高。
为什么这些人已经这么优秀了,恰恰又是表现出特别不自信的一群人?有部分小孩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面,这个环境告诉Ta:你只有变得很优秀,你才能被爱。
这些小孩如果天资聪颖,又足够努力,很容易在社会标准上足够成功。但那些关注、肯定和赞扬不是“被爱”的感受。
只有真正感受到“被爱”才更容易让一个人自信。
你会发现,有些在中等学校学习的小孩,反而更快乐一些。他们的父母也更接纳自己的孩子在成绩上很普通的事实,他们可能不是社会层面上特别优异的小孩,但是没关系,Ta就是我特别爱的小孩。
反而是这些孩子更有幸福感,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他们也更有心理韧性。
史欣悦:没错,所以在ta的专业领域里还是游刃有余的。但离开了这个领域,在涉及比如亲密关系、情感的支持等方面就会变得很虚弱。
简里里:美国有一个研究,发现在“自恋文化”下长大或被“自恋父母”养育的孩子,他们往往不被关注自己的感受,只是被外界希望长大成为律师、医生,所谓的拥有一个“光环”。
这样的小孩在三四十岁的时候,可能拥有不错的工作、家庭,看起来一切都好。但他们是最容易陷入中年危机的一批人,往往内在会感受到特别大的空虚。
为什么你总在“自我苛责”,东亚的文化语境更容易催生自我责备
史欣悦:《小青蛙的自我疗愈》特别提到自责感,大家会产生“都是我不好、我不配、我搞砸了、我怎么就不行”这类感觉。人们倾向于自我苛责,甚至自我折磨的现象是长期存在的,还是当下出现的?
简里里: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宏大的问题。首先在东亚的文化语境中,个体是更容易指责自己的。因为在一个庞大的结构之下,个体的愿望很难真的被表达出来,所以当外来事件发生时,我们会倾向于考虑是不是自己没有做好。
在东亚文化下,人们体验到更多的是这种羞耻感,而且会在我们长大的过程中逐渐内化。从整体的文化层面上来讲,我们就是更容易“自我苛责”。
愤怒无法向外表达的人更容易自我攻击
史欣悦:所以儒家讲“反求诸己”、“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这类“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文化,是自我否定的心理根源。
简里里:这是文化的基础和大背景。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当一个人处于创伤的影响下,会更自然地做出“是不是我哪不对”的反应。
例如父母吵架,即便从任何情况来说都与孩子无关,但是孩子自己却无法完全理解这件事,孩子的天然反应便是去想“这是不是我的问题”、“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还有一种临床上很常见的现象:当一个人对外在(他人或权威)感到愤怒却出于种种原因无法表达的时候,Ta会更容易把这种愤怒转化为自我攻击的形式。
这是个非常自动化的思维方式,如果一个人在咨询室里,强烈地表达自我攻击或抑郁感,咨询师的处理方式是帮Ta看到,现在生活环境里有什么事令Ta不适、愤怒,但是不能表达,甚至不允许自己体验愤怒感。
举一个例子,有时父亲或母亲会在咨询室表达“我真的太失败了,我是一个特别糟糕的父亲/母亲。”但当你跟ta一起工作下去,你会发现ta可能对孩子有很多愤怒和不满,但是“好家长”的角色定位,不允许ta体验这种愤怒,就会以自我苛责的方式来表达。
很多痛苦,是同一种创伤在不同层面的表达
史欣悦:我们每个人会遇到很多困难、不顺心,但这些事件造成的情绪都是症状,根源可能是我们的心理内核出了什么问题。
简里里:心理咨询不认为这是个“问题”,而是将它看作理解自己的契机。其实在咨询中,你会发现很多令你烦恼的事情之间是有关联的。心理咨询的过程经常是,来访带着问题来,我们认为这是一次症状发作,然后我们去理解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或者为什么这件事令你感到痛苦。
经过一定频率的咨询,你会发现生活中很多令你苦恼的事,其实往往是同一种创伤在不同层面的表达。所以创伤的影响很难通过一两次咨询解决掉,通过更长的时间,个体和咨询师都会对“你的创伤在哪里”这件事情有更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