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家银行，谁是普惠金融领头羊？｜2024年度“金标杆”

实现金融产品和服务的普而惠一直是金融机构的重任。

2024年11月8日，中国人民银行在2024年第三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中称，截至9月末，普惠小微贷款余额同比增长14.5%，高出全部贷款增速6.4个百分点；普惠小微授信户数6203万户，同比略增1.6%。

在金融“五篇大文章”中，普惠金融最早被提及，配套支持政策亦最早出台，但解决小微企业和低收入人群“融资难、融资贵”的世界性问题，仍任重道远。

自2023年成为“五篇大文章”之一后，银行业在普惠金融领域有哪些进步？哪些银行是领头羊？哪些银行在力争上游？

为解答上述疑问，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测评并于8月20日发布“2024年金标杆——普惠金融榜”初榜（详见《普惠金融榜：哪些银行做到了“普又惠”？哪些银行尚留大片空白？》）。

9月起，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再度持续研究42家A股上市银行及尚未上市但属于系统重要性银行的广发银行，更新它们的2024年中报数据，开展线上线下深调研并邀请专家独立评审。

在此基础上，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制作并发布“2024年度金标杆——普惠金融榜”终榜。

榜单显示，四家国有银行占据榜单前四名，四家股份制银行进入榜单前十，北京银行则成为唯一进入榜单前十的城商行。

观察3年坐标图

有别于市场上已有的各类普惠金融评价体系，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自主研发的“普惠金融指标评价体系”专注银行业普惠金融发展质效的跟踪研究。

银行业是普惠金融活动的主力军。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统计发现，截至6月末，被测评的43家银行中，39家披露了普惠小微贷款余额，合计达20.05万亿元，占同期人行口径普惠小微贷款余额的62%。

在大量数据采集和分析的基础上，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将各商业银行年报和中报涉及普惠金融的相关数据按服务可得性、信贷质效、技术赋能和客户服务质效四大维度进行拆解，并对合计43项子指标不同赋权，体现“动静结合、大小兼顾、注重质效”的指标体系设计原则。

被测评对象均认可普惠金融榜初榜排名结果，并认为该指标体系能够较为客观、准确地为每一家受测评商业银行的普惠金融发展质效进行量化打分。

因此，在制作“普惠金融榜”终榜时，调研团队继续沿用初榜中该指标体系的子指标和权重设定，以观察近3年来受测评银行在普惠金融领域发展质效的“坐标”和变迁。

终榜客观定量指标与初榜的不同在于选取的数据。初榜以各被测评银行2022年和2023年年报数据为基础，而终榜则以2023年和2024年中报数据为基准，以实现等长时间段的可比观察。

但虑及中报数据披露完整度不及年报，此次数据刷新仅对绝大多数银行主动披露的“服务可得性”和“信贷质效”两个维度进行了数据刷新，分别涉及10项和16项子指标，合计在指标测评体系中占比74%；保留“技术赋能”和“客户服务质效”两个维度共17个子指标初榜分值。上述客观定量测评得分在“普惠金融榜”终榜占70%权重。值得一提的是，广发银行因未上市而没有披露2024年中报，故该行暂以初榜得分参加终榜排名。

为弥补数据披露滞后和不完整带来的测评缺憾，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延续2023年终榜的测评维度，对43家被测评银行进行线上线下深调研，并特邀国内金融业9名权威专家组成独立评审团，对被测评的43家银行进行独立评审打分（详见《“背对背”实名打分，“金标杆”专家评审团都有谁？》）。此两项维度各按15%权重计入各子榜终榜。

“大块头”也需真本事

“普惠金融”作为“舶来品”，其基本商业模式与中国的改革开放同年诞生，并于2005年由联合国命名向全球推广。2013年，普惠金融首次出现在顶层设计文件中。十余年来，中国普惠金融的内涵和外延持续迭代。在2023年中央金融工作会议上，普惠金融被赋予三大使命：服务中小微企业和民营企业，服务乡村振兴，服务寻常百姓。

一年来，商业银行普惠金融的质效如何？

“普惠金融榜”终榜显示，国有大行仍是普惠金融的中流砥柱。工农中建和邮储五大国有银行抢占榜单十强的半壁江山；股份制银行占据4席；城农商行中，北京银行争得最后一个十强名额。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约一半的受测评银行得分相当接近，排名竞争激烈。其中，排名第21位的兰州银行与排名第11位的中信银行之间，分差仅有10分。因此每1分的变化都会对榜单排名产生影响。

而位于后半区的22家银行中，包括浦发银行、民生银行、光大银行和广发银行4家股份制银行，分别排名第23名、第26名、第31名和第34名。这显示仅凭规模优势未必能在普惠金融领域获得高分。

7家中小银行因总分低于10分而位于榜尾，包括2家城商行和5家农商行。普惠金融得分排名与其规模排名基本相似。

各银行的位次分布图充分显示，大中型银行的“大块头”确有“大担当”，但要真正拿到好名次，也要靠真本事。

农行邮储为何后来居上？

跻身榜单前五名的四大国有银行中，农业银行以较大优势领先邮储银行，斩获“普惠金融榜”头名。但在初榜中，农行得分仅位列第三，得分较第一名建行落后10分。农行为何在2024年实现反超？

分项指标分析，农行在“服务可得性”和“信贷质效”两个指标得分排名均为第一。尤其在权重最大的“信贷质效”指标，农行得分较第二名工行领先近10分。在客观定量指标体系下，银行间的比拼往往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才分高下。与初榜得分相比，农行2024年不仅在普惠小微授信客户数方面保持行业领先，在涉农贷款余额方面也展现出超越同业的表现（2023年年报未披露该数据）。得益于此，农行在“信贷质效”指标的得分比初榜上升50%。

在深调研维度，农行同样表现突出。该行不仅正面回应全部调研问题，还提供了2条中报以外的增量信息，因此获得满分；在专家评审维度，农行获得4位评委投票，数量仅次于邮储银行和工商银行，位列第三。综合三大维度得分，农行领先第二名邮储银行14.57分，摘得“普惠金融榜”冠军。

 邮储银行则是名次跃升最大的国有银行。该行在初榜时仅排名第五，落后工行达16分。但在终榜排名升至第二。邮储银行何以后来居上？分项指标显示，该行终榜的客观定量指标得分较初榜有所提高，仅次于农行、工行、建行而排名第四，但该行的普惠金融在专家组评审打分环节表现优异，获得9位评委中7位的投票，单项得分高出工行10分。同时，该行在问卷调研中准备充分，正面回应所有相关问题，还提供了超出中报和调研问卷的增量信息，并因此再胜工行6分。三大维度比拼下，邮储银行以领先4.2分的优势获得“普惠金融榜”终榜亚军。

工行得分为何没有绝对优势？虽在指标评测体系中的三个维度得分夺得亚军，但在小微企业贷款余额和涉农贷款余额两项核心指标缺失，该行因此得分较初榜有所下降；初榜排名第一的建设银行则因普惠小微授信客户数的披露缺失而丢分，其在个人经营性贷款同比增速指标方面亦较2023年有所回落，领先幅度收窄。这是建行终榜得分被反超的重要因素。

股份制银行分化拉大

在10家受测评的股份制银行中，浙商银行、兴业银行和招商银行位居前列。其中，浙商银行和兴业银行在客观定量指标比拼中虽落后于招商银行，但凭借问卷调研和评审打分阶段的突出表现，总得分均超招行。

 更引人关注的是股份制银行在普惠金融领域愈加分化的现实。

根据榜单排名分布，在下半区（第22名至第43名）22家银行中，浦发银行、民生银行、光大银行和广发银行4家股份制银行在列，分别排名为第23名、第26名、第31名和第34名，与4家银行资产规模分别排名第10名、第11名、第12名和第14名相比差距明显。

其中，曾是中国银行业“普惠金融”标杆的民生银行“掉队”。

2008年，民生银行以创新产品“商贷通”，在国内率先打响小微金融差异化经营品牌。此后十余年，持续迭代创新，该行小微金融业务模式一度成为银行业支持小微企业和民营企业的样板。然而民生银行普惠金融模式并未实现对较长经济周期的成功穿越。2019年以来，受内外部多方因素共同影响，该行经营效益下滑、资产质量承压，曾引以为傲的中小企业事业部戛然而止。

2024年6月末，民生银行普惠型小微贷款余额已低于招商银行，位居股份行第二，同比增速仅有8.88%，位列股份制银行倒数第四；普惠型小微贷款授信客户数则落后招商银行和平安银行居第三，其它普惠金融相关指标与头部的股份制银行差距持续拉大。

分化为何加剧？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调研认为，民生银行小微金融事业部制虽然有效缓解了民营和小微企业“融资难”问题，但其高度依赖“大数法则”下民营和小微企业整体的经营景气，依赖民营和小微企业在承担较高贷款利率的同时仍然葆有一定的利润。一旦民营和小微企业经营风险加大，该行小微业务收入和信贷质量随之下降，事业部制在存款、综合收益等方面的天然劣势便会凸显，进而拖累经营业绩和资产质量。随着国有大行近年来纷纷下场发展普惠金融业务，推动民营和小微企业贷款利率快速下行，民生银行原有的高息差基础不复存在。在资产质量和经营业绩的双重压力之下，该行维持相关业务规模正增长已属难能可贵。

北京银行抢占前十

17家受测评城商行中，北京银行、贵阳银行和杭州银行位列前三。

在城商行梯队中，资产规模最大的北京银行将服务小微企业作为“立行之本”。经过多年探索，该行已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普惠金融服务模式。在客观定量指标测评和调研问卷反馈中，该行表现不俗。特别是该行普惠小微贷款余额及同比增速两项子指标均位列受测评城商行第一。

贵阳银行作为唯一杀入榜单上半区的中西部地区城商行，资产规模在17家城商行中仅排第10名，在43家受测评银行中仅排第28名，普惠金融客观定量指标测评得分亦排名中游，但该行对此次测评高度重视，精心准备问卷反馈，不仅全部正面回应问卷相关问题，还与北京银行并列为问卷调研环节提供增量信息最多的2家银行。

从客观定量指标和问卷调研所获信息观察，2024年贵阳银行普惠金融相关业务表现并不出色。在“技术赋能”维度下，该行手机银行月活量、交易量、交易额，电子银行交易量、交易额等多个指标同比负增长；在“客户服务质效”维度，2024年以来该行投诉量同比大幅增加，客户满意度下降。但因本次测评对以上两个维度均保留初榜分值的规则限制，上述指标得分未被下调。同时，基于“奖优不罚劣”和“鼓励更充分信息披露”的打分原则，调研团队对该行问卷调研环节坦承披露相关不利指标的态度予以肯定，并依据调研问卷打分规则，给予该行满分。

 10家受测评农商行中，上海农商行和青岛农商行排名最高，分列第14和第15名。其余8家农商行得分普遍偏低，其中5家农商行集中于榜尾。与初榜相比，上海农商银行蝉联农商行普惠金融榜第一，该行在指标测评体系中的四大维度得分均居农商行前2名，展示出在普惠金融领域全面而稳定的得分能力。

与初榜相比，农商行中最大的黑马是青岛农商行。该行从初榜时的总分第31名跳升至终榜的第15名，排名大幅提高16个位次。其主要原因是该行通过问卷调研补充提供了多项中报未披露的普惠金融相关数据信息。

成效与新题并存

深研2024年上市银行中报披露的相关数据和调研，并对比央行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披露的相关信息，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认为，被测评银行在普惠金融领域已取得显著成效。

截至6月末，受测评银行普惠小微贷款余额合计同比增长21.28%（按可比口径），增速快于同期银行业普惠小微贷款同比增速近5个百分点；普惠小微贷款余额在受测评银行各项贷款总额中的占比，也从2023年的10.86%提高至目前的12.08%。

与此同时，受测评银行普惠小微贷款在整个银行业中的占比达到61%，同比提高约10个百分点；绝大多数受测评银行的个人客户数、涉农贷款客户数和普惠小微贷款客户数均在持续增长。这显示普惠金融服务正向更深、更广的领域渗透，惠及越来越多的人群，而43家受测评银行的普惠金融整体质效高于行业平均水平且仍在持续提高。

但相关数据也反映出当下普惠金融领域一些问题。一是普惠小微贷款余额和客户数同比增速均连续多个季度下滑。其中，普惠小微贷款余额同比增速于2021年一季度达到高峰后，迄今已连续14个季度下滑，累计下降近20个百分点；普惠小微贷款客户数则连续10个季度下滑，自2022年一季度高位累计下滑超40个百分点。值得关注的是，三季度末普惠小微贷款客户数环比二季度末减少了约6万户，历史上首次出现下降。

 二是普惠金融市场分化愈加强烈。截至6月末，6大国有银行普惠小微贷款余额同比增长2.76万亿元，占同期受测评银行新增普惠小微贷款余额的近八成，占同期银行业全部增量的六成；从增速上看，国有大行、股份制银行、城商行、农商行该指标同比增速分别为25.89%、9.71%、21.37%和18.02%。这体现股份制银行在普惠金融领域的市场份额正在被国有大行蚕食。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认为，商业银行普惠金融竞争日趋激烈，国有大行依靠规模和成本优势在市场上取得领先地位，区域性中小银行则发挥客户基础好和服务方式灵活等优势深耕本地市场。股份制银行在此情形下面临监管考核与经营考核的双重压力，整体呈现普惠金融投入放缓的局面。其中，个别股份制银行的普惠小微贷款余额及客户数，同比已经出现了负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