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阋墙:美国与欧洲关系的解体
Array在2020年,时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曾告诉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她需要明白,如果欧洲遭到攻击,美国绝不会为之提供援助和支持,他还强调,“北约已死”,美国将退出这个联盟。 或许当时的欧洲人只是将特朗普入主白宫当作欧美关系史上的一个偶然事件,并相信他的继任者就会是欧洲习惯与之打交道的那一类总统——他们深信欧洲是“西方文明”的重要因素,而对欧洲的攻击也就是对美国的攻击。阅读更多 list of 4 itemslist 1 of 4美国股市再次暴跌:特朗普威胁对欧盟酒类产品加征关税list 2 of 4七国集团对最终声明存在分歧list 3 of 4格陵兰总理呼吁“更严厉地拒绝”特朗普的夺岛计划list 4 of 4特朗普的钢铁、铝关税:目标国家如何应对?end of list 然而,欧洲关于特朗普只是一个历史瞬间的希望仅仅维持了4年时间,特朗普就又回到白宫并开启了他的新一届总统任期,而且这一次他还得到了广泛的民众支持——去年年底举行的美国总统选举结果就证明了这一点,共和党随后控制了国会的参众两院。随着特朗普第二个总统任期的开始,他似乎每天都会给美国在欧洲的历史盟友带来坏消息。 美国新任国防部长赫格塞斯表示,乌克兰不要梦想恢复其边境的昔日辉煌,而特朗普本人也指责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是“未经选举的独裁者”、挪用美国援助资金者,并称仅有4%的乌克兰公民支持泽连斯基。 特朗普还打破了西方对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孤立,并在未通知欧洲和乌克兰领导人的情况下致电普京,希望就乌克兰问题开启谈判。 双方在通话中同意在沙特阿拉伯举行一场会晤,而且华盛顿和莫斯科之间关于乌克兰问题的谈判似乎已将欧洲国家彻底排除在外。与此同时,特朗普派其副总统万斯访问欧洲,并就欧洲国家缺乏民主和言论自由的问题痛斥了欧洲领导人。 最近几周来,新的世界秩序似乎已开始形成,这也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我们首次目睹欧洲和美国之间产生程度如此之高的矛盾。 在过去的一百年内,美国和欧洲之间不时发生激烈分歧,但当前这场危机或许是双方第一次出现程度如此之高的矛盾,而且这种矛盾不仅仅在于具体的利益,还在于这个跨大西洋联盟赖以存在的深厚根基,以及欧洲大陆与美国这个世界最强大国家之间的共同价值观——双方曾共同代表我们所知的“西方文明”。 西方概念的破裂 “我们今天必须明确认识到,欧洲正面临死亡威胁,可能会消失灭亡。” ——2024年4月法国总统马克龙的演讲内容 今年2月在德国慕尼黑举行的慕尼黑安全会议成为了美欧关系史上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并令欧洲自由派领导人深感困惑。 美国副总统万斯在这场会议上对欧洲领导人发出谴责称,“当我们看到欧洲法院宣布选举结果无效、高级官员威胁宣布其他选举结果无效时,我们需要扪心自问:我们对自己的要求是否足够高。” 万斯将欧洲对言论自由的打压与20世纪发生在苏联独裁政权内的情况进行对比,他还指出,当时那些政权迫害和审查异见人士、关闭教堂、取消选举,并最终因为不尊重自由的价值观而输掉了冷战。 万斯在其讲话最后表示,欧洲领导人无权规定其民众应该感受什么、思考什么或者相信什么。 美国副总统万斯今年2月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向欧洲领导人发表讲话 (盖帝图像) 万斯特别提到的选举是罗马尼亚的选举——极右翼候选人赢得了第一轮选举,但却被该国宪法法院以俄罗斯干预为由而裁定选举无效,万斯暗示称,这项决定的产生是基于欧洲主要大国的影响。 美国副总统万斯还提到一些欧洲国家针对本国极右翼政党和人士采取的、压制言论自由的运动和措施。万斯认为,这是欧洲的“深层国家”在试图阻碍选民的意愿和选择,压制公民的声音并阻止与欧洲盛行的自由主义话语相悖的右翼观点。 许多欧洲领导人认为,万斯的讲话是对欧盟及其成员国内部事务的公然干涉,是对极右翼言论的明显支持,同时也体现了华盛顿和布鲁塞尔在民主和自由问题上的根本分歧。 万斯的讲话在欧洲引发了激烈争议,慕尼黑安全会议主席霍伊斯根甚至登上演讲台,声称在万斯讲话后,西方国家之间似乎不再拥有共同的原则,霍伊斯根随后崩溃流泪,哽咽到无法完成演讲。 早在特朗普上台前,西方联盟两大阵营(欧洲与美国)之间的裂痕就已不断扩大,美国精英阶层普遍认为,欧洲应该学会自力更生,美国应该停止向欧洲提供重大支持,尤其是安全支持。 另一方面,欧盟内部却弥漫着欧洲文化优于美国文化的氛围。自从美国无视法国和德国的反对而单方面入侵伊拉克以来,这种对美国文化的蔑视就愈演愈烈。 根据美国胡佛研究所在千禧年之初发布的一项研究,欧洲普遍存在反美情绪,他们不仅反对美国的政府机构,而且反对美国文化和美国人民的选择。在欧洲人看来,美国通过选举产生了最为糟糕的领导人。因此,当前争端的根源似乎在于更为广泛的文化和民众分歧,而不仅仅是华盛顿和布鲁塞尔决策者之间的问题。 尽管如此,这种分歧或分裂还没有达到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程度。这似乎是西方文明两大支柱之间的“解体宣言”,从而促使法国蒙特卡洛国际广播电台指出,欧美之间的这种“解体”意味着“西方”一词的终结,因为统治欧洲的价值观体系与主导大西洋彼岸的价值观体系已经大不相同,以至于不再存在任何可以被称为“西方价值观体系”的事物。 欧洲大陆是在走向分裂还是统一? 不仅“西方”这一概念正在走向终结,美国正在实行的脱离欧洲政策还可能对欧洲大陆(西方文明的摇篮)造成威胁,并使之从内部陷入动荡。美国杂志《外交政策》在最近的美国大选之前发表了一篇报道,预测了在特朗普上台并实施其宣布的对欧政策之后,欧洲将会面临的现实,并且概述了欧盟在失去美国安全保护伞后将要面临的噩梦般的场景。 这篇报道称,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了二战之前的欧洲——当时,欧洲大陆上出现了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侵略者和暴君,战火不断,欧洲的地理位置将一群强大的竞争对手聚集在一块相对狭小的空间内,而每个竞争对手都梦想着以牺牲对方为代价来实现扩张。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欧洲经历着从自由政体到暴力独裁政体的波动。此外,在二战之后,美国通过北约在冷战框架内进行的干预,是防止欧洲国家出现破坏倾向的唯一保障,而美国的保护伞也成为了让欧洲大陆上的昔日宿敌不再像过去那样相互畏惧的唯一原因。 随后,这些欧洲列强开始展开合作,美国也在其中一些国家内推行民主秩序,以防止暴政回归——在过去,暴政曾在这些国家内引发战争。 据该杂志报道,美国支持了为欧洲带来繁荣和进步的体制结构,从而使欧洲成为了今天的模样。因此,如果美国放弃欧洲,那么可以预见的情况之一就是欧洲无法再以同样的方式团结起来。俄罗斯可能会对邻近的欧洲国家构成非常严重的威胁,即使它对南欧或者西欧国家的威胁程度没有那么大。这也将引发欧洲国家之间的利益冲突,从而威胁到它们之间现有的合作结构。 今年2月,美国国防部长赫格塞斯在布鲁塞尔举行的北约峰会上就俄罗斯与乌克兰战争的问题发表讲话 但该美国杂志预测到的最坏情况是,欧洲将会重回过去——其软弱感和无力保护自身的感觉强化了每个国家对自身利益及其所面临的威胁的认知。几十年来被压制的民族仇恨将会开始爆发,从而引发外国干预的狂热,欧洲国家之间将会恢复军备竞赛,并以牺牲自由价值观为代价而加剧极端民族主义情绪。 至关重要的是,根据这篇报道的预测,欧洲将会失去美国的安全保护伞,这就意味着美国数十年来提供的地缘政治减震器将不复存在,而欧洲大陆的形态将与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现实情况是,特朗普在美国的崛起及其将自身意志强加于世界的做法,不仅会威胁欧洲的安全,还会威胁到其他方面。据路透社报道,美国政府的欧洲计划延伸到试图在欧洲国家内部升级与特朗普主义类似的极右翼思想,以使极右翼民族主义运动在整个欧洲大陆崛起,这样一来,“特朗普主义”将不再仅仅是一个可能会很快结束的阶段,而是将成为西方未来的一种趋势,而非短暂的偏离。特朗普政府已经开始鼓励欧洲各地的右翼民族主义人物和政党采取行动。 英国《卫报》的分析师娜塔莉·图奇表示,“特朗普主义”与欧洲右翼运动融合的想法,让特朗普前首席策略师史蒂夫·班农极为关注,旨在打造一个反对自由主义、多元文化主义和全球化的共同阵线。 图奇认为,这项策略已经得到扩大,现在,万斯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对欧洲发出的攻击就体现了这一点,其中包括支持欧洲右翼势力,并宣传欧洲右翼势力在欧洲大陆受到压迫的观点。在德国大选的前几天,万斯还会见了极右翼德国选择党领袖、德国总理候选人魏德尔。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总统的高级顾问、他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埃隆·马斯克已经宣布全力支持德国选择党。 特朗普的暴力打脸 在万斯发表这一里程碑式的讲话之前,特朗普政府对欧洲的新政策在其上任之初就已经很明显了——他再次退出世界卫生组织和巴黎气候协定,并且威胁要吞并丹麦格陵兰岛,甚至不排除使用军事或经济手段来实现这一目标。 特朗普还宣布了对欧盟征收关税的计划,惠誉评级机构的首席经济学家布莱恩·科尔顿认为,特朗普会认真实施这一计划——预计关税将增加10%或20%,这也将使欧洲国内生产总值的损失增加1%。 随后,特朗普关于乌克兰问题的声明和万斯发表的讲话,让大批分析人士相信,欧洲与美国之间的最终决裂已经发生。法国《世界报》因此指出,欧洲现在正面临历史性的挑战,万斯这段将对跨大西洋关系产生里程碑意义的讲话无疑表明,欧洲大陆与美国之间的裂痕是根本性的,而且这种决裂将是历史性的。 面对这一历史性挑战,欧洲智库布鲁盖尔的专家冈特拉姆·沃尔夫认为,欧盟对特朗普呈现的激进方案毫无准备,欧洲也没有任何应对计划——无论是在欧盟层面,还是在德国和法国等欧洲主要国家层面。 这位研究员在接受瑞士公共广播公司采访时预测,缺乏计划会导致欧洲国家对特朗普提出的关税措施感到恐慌,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个国家都可能会与特朗普进行单独谈判,从而进一步加深欧洲的分歧。 我们目前还无法预测事情将会如何收场,也无法预测特朗普的打击将会对欧洲造成何种影响。欧洲大陆的部分人希望,当前俄罗斯和美国的威胁将会加强欧洲国家对形势严重性的认知,从而促使它们意识到当前这个历史时刻的敏感性,以及优先考虑军事合作、维护欧洲团结和建立集体防御而非个别国家利益的必要性。 这种情形或许是欧洲大陆最乐观的支持者所期待的。其他乐观主义者希望看到的另一种情形是,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将成功弥合特朗普政府与欧盟之间的分歧,尤其是因为她被认为处于中间位置——一方面是右翼势力,另一方面则是欧洲的自由派决策者和传统的保守派人士。 然而,其他欧洲分析人士则对未来作出了悲观的预测——他们预测在未来几年内,在没有美国安全保护伞的情况下,欧洲这个脆弱的大陆无法保护自己,也无法合作应对挑战,其中的许多政治体系将会转变为右翼民族主义政权或威权主义政权。对此,许多人将目光投向了匈牙利——该国政权一直在努力瓦解其国内的自由主义政治实践。因此,欧洲的悲观主义者预计,匈牙利模式将会重演,并在未来几年内变得更加激进和专制,尤其是鉴于美国政府希望在欧洲拥有类似的朋友。 一些更为悲观的预测认为,在未来几年内,随着俄罗斯的推进,部分欧洲国家可能会彻底失去独立和主权,尤其是那些在冷战期间曾是苏联或华约组织的一部分的东欧国家。 无论在未来一段时期(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后欧美裂痕时代”)欧洲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无论是实现合作、自力更生,还是重新陷入内战与冲突,还是其中一些政权走向专制而另一些政权失去独立,我们都可以说,欧洲大陆当前所面临的形势是它在享有持续数十年的美国保护后最为艰难的时期。 来源 : 半岛电视台 + 电子网站

在2020年,时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曾告诉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她需要明白,如果欧洲遭到攻击,美国绝不会为之提供援助和支持,他还强调,“北约已死”,美国将退出这个联盟。
或许当时的欧洲人只是将特朗普入主白宫当作欧美关系史上的一个偶然事件,并相信他的继任者就会是欧洲习惯与之打交道的那一类总统——他们深信欧洲是“西方文明”的重要因素,而对欧洲的攻击也就是对美国的攻击。
然而,欧洲关于特朗普只是一个历史瞬间的希望仅仅维持了4年时间,特朗普就又回到白宫并开启了他的新一届总统任期,而且这一次他还得到了广泛的民众支持——去年年底举行的美国总统选举结果就证明了这一点,共和党随后控制了国会的参众两院。随着特朗普第二个总统任期的开始,他似乎每天都会给美国在欧洲的历史盟友带来坏消息。
美国新任国防部长赫格塞斯表示,乌克兰不要梦想恢复其边境的昔日辉煌,而特朗普本人也指责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是“未经选举的独裁者”、挪用美国援助资金者,并称仅有4%的乌克兰公民支持泽连斯基。
特朗普还打破了西方对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孤立,并在未通知欧洲和乌克兰领导人的情况下致电普京,希望就乌克兰问题开启谈判。
双方在通话中同意在沙特阿拉伯举行一场会晤,而且华盛顿和莫斯科之间关于乌克兰问题的谈判似乎已将欧洲国家彻底排除在外。与此同时,特朗普派其副总统万斯访问欧洲,并就欧洲国家缺乏民主和言论自由的问题痛斥了欧洲领导人。
最近几周来,新的世界秩序似乎已开始形成,这也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我们首次目睹欧洲和美国之间产生程度如此之高的矛盾。
在过去的一百年内,美国和欧洲之间不时发生激烈分歧,但当前这场危机或许是双方第一次出现程度如此之高的矛盾,而且这种矛盾不仅仅在于具体的利益,还在于这个跨大西洋联盟赖以存在的深厚根基,以及欧洲大陆与美国这个世界最强大国家之间的共同价值观——双方曾共同代表我们所知的“西方文明”。
西方概念的破裂
“我们今天必须明确认识到,欧洲正面临死亡威胁,可能会消失灭亡。”
——2024年4月法国总统马克龙的演讲内容
今年2月在德国慕尼黑举行的慕尼黑安全会议成为了美欧关系史上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并令欧洲自由派领导人深感困惑。
美国副总统万斯在这场会议上对欧洲领导人发出谴责称,“当我们看到欧洲法院宣布选举结果无效、高级官员威胁宣布其他选举结果无效时,我们需要扪心自问:我们对自己的要求是否足够高。”
万斯将欧洲对言论自由的打压与20世纪发生在苏联独裁政权内的情况进行对比,他还指出,当时那些政权迫害和审查异见人士、关闭教堂、取消选举,并最终因为不尊重自由的价值观而输掉了冷战。
万斯在其讲话最后表示,欧洲领导人无权规定其民众应该感受什么、思考什么或者相信什么。
万斯特别提到的选举是罗马尼亚的选举——极右翼候选人赢得了第一轮选举,但却被该国宪法法院以俄罗斯干预为由而裁定选举无效,万斯暗示称,这项决定的产生是基于欧洲主要大国的影响。
美国副总统万斯还提到一些欧洲国家针对本国极右翼政党和人士采取的、压制言论自由的运动和措施。万斯认为,这是欧洲的“深层国家”在试图阻碍选民的意愿和选择,压制公民的声音并阻止与欧洲盛行的自由主义话语相悖的右翼观点。
许多欧洲领导人认为,万斯的讲话是对欧盟及其成员国内部事务的公然干涉,是对极右翼言论的明显支持,同时也体现了华盛顿和布鲁塞尔在民主和自由问题上的根本分歧。
万斯的讲话在欧洲引发了激烈争议,慕尼黑安全会议主席霍伊斯根甚至登上演讲台,声称在万斯讲话后,西方国家之间似乎不再拥有共同的原则,霍伊斯根随后崩溃流泪,哽咽到无法完成演讲。
早在特朗普上台前,西方联盟两大阵营(欧洲与美国)之间的裂痕就已不断扩大,美国精英阶层普遍认为,欧洲应该学会自力更生,美国应该停止向欧洲提供重大支持,尤其是安全支持。
另一方面,欧盟内部却弥漫着欧洲文化优于美国文化的氛围。自从美国无视法国和德国的反对而单方面入侵伊拉克以来,这种对美国文化的蔑视就愈演愈烈。
根据美国胡佛研究所在千禧年之初发布的一项研究,欧洲普遍存在反美情绪,他们不仅反对美国的政府机构,而且反对美国文化和美国人民的选择。在欧洲人看来,美国通过选举产生了最为糟糕的领导人。因此,当前争端的根源似乎在于更为广泛的文化和民众分歧,而不仅仅是华盛顿和布鲁塞尔决策者之间的问题。
尽管如此,这种分歧或分裂还没有达到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程度。这似乎是西方文明两大支柱之间的“解体宣言”,从而促使法国蒙特卡洛国际广播电台指出,欧美之间的这种“解体”意味着“西方”一词的终结,因为统治欧洲的价值观体系与主导大西洋彼岸的价值观体系已经大不相同,以至于不再存在任何可以被称为“西方价值观体系”的事物。
欧洲大陆是在走向分裂还是统一?
不仅“西方”这一概念正在走向终结,美国正在实行的脱离欧洲政策还可能对欧洲大陆(西方文明的摇篮)造成威胁,并使之从内部陷入动荡。美国杂志《外交政策》在最近的美国大选之前发表了一篇报道,预测了在特朗普上台并实施其宣布的对欧政策之后,欧洲将会面临的现实,并且概述了欧盟在失去美国安全保护伞后将要面临的噩梦般的场景。
这篇报道称,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了二战之前的欧洲——当时,欧洲大陆上出现了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侵略者和暴君,战火不断,欧洲的地理位置将一群强大的竞争对手聚集在一块相对狭小的空间内,而每个竞争对手都梦想着以牺牲对方为代价来实现扩张。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欧洲经历着从自由政体到暴力独裁政体的波动。此外,在二战之后,美国通过北约在冷战框架内进行的干预,是防止欧洲国家出现破坏倾向的唯一保障,而美国的保护伞也成为了让欧洲大陆上的昔日宿敌不再像过去那样相互畏惧的唯一原因。
随后,这些欧洲列强开始展开合作,美国也在其中一些国家内推行民主秩序,以防止暴政回归——在过去,暴政曾在这些国家内引发战争。
据该杂志报道,美国支持了为欧洲带来繁荣和进步的体制结构,从而使欧洲成为了今天的模样。因此,如果美国放弃欧洲,那么可以预见的情况之一就是欧洲无法再以同样的方式团结起来。俄罗斯可能会对邻近的欧洲国家构成非常严重的威胁,即使它对南欧或者西欧国家的威胁程度没有那么大。这也将引发欧洲国家之间的利益冲突,从而威胁到它们之间现有的合作结构。
但该美国杂志预测到的最坏情况是,欧洲将会重回过去——其软弱感和无力保护自身的感觉强化了每个国家对自身利益及其所面临的威胁的认知。几十年来被压制的民族仇恨将会开始爆发,从而引发外国干预的狂热,欧洲国家之间将会恢复军备竞赛,并以牺牲自由价值观为代价而加剧极端民族主义情绪。
至关重要的是,根据这篇报道的预测,欧洲将会失去美国的安全保护伞,这就意味着美国数十年来提供的地缘政治减震器将不复存在,而欧洲大陆的形态将与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现实情况是,特朗普在美国的崛起及其将自身意志强加于世界的做法,不仅会威胁欧洲的安全,还会威胁到其他方面。据路透社报道,美国政府的欧洲计划延伸到试图在欧洲国家内部升级与特朗普主义类似的极右翼思想,以使极右翼民族主义运动在整个欧洲大陆崛起,这样一来,“特朗普主义”将不再仅仅是一个可能会很快结束的阶段,而是将成为西方未来的一种趋势,而非短暂的偏离。特朗普政府已经开始鼓励欧洲各地的右翼民族主义人物和政党采取行动。
英国《卫报》的分析师娜塔莉·图奇表示,“特朗普主义”与欧洲右翼运动融合的想法,让特朗普前首席策略师史蒂夫·班农极为关注,旨在打造一个反对自由主义、多元文化主义和全球化的共同阵线。
图奇认为,这项策略已经得到扩大,现在,万斯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对欧洲发出的攻击就体现了这一点,其中包括支持欧洲右翼势力,并宣传欧洲右翼势力在欧洲大陆受到压迫的观点。在德国大选的前几天,万斯还会见了极右翼德国选择党领袖、德国总理候选人魏德尔。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总统的高级顾问、他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埃隆·马斯克已经宣布全力支持德国选择党。
特朗普的暴力打脸
在万斯发表这一里程碑式的讲话之前,特朗普政府对欧洲的新政策在其上任之初就已经很明显了——他再次退出世界卫生组织和巴黎气候协定,并且威胁要吞并丹麦格陵兰岛,甚至不排除使用军事或经济手段来实现这一目标。
特朗普还宣布了对欧盟征收关税的计划,惠誉评级机构的首席经济学家布莱恩·科尔顿认为,特朗普会认真实施这一计划——预计关税将增加10%或20%,这也将使欧洲国内生产总值的损失增加1%。
随后,特朗普关于乌克兰问题的声明和万斯发表的讲话,让大批分析人士相信,欧洲与美国之间的最终决裂已经发生。法国《世界报》因此指出,欧洲现在正面临历史性的挑战,万斯这段将对跨大西洋关系产生里程碑意义的讲话无疑表明,欧洲大陆与美国之间的裂痕是根本性的,而且这种决裂将是历史性的。
面对这一历史性挑战,欧洲智库布鲁盖尔的专家冈特拉姆·沃尔夫认为,欧盟对特朗普呈现的激进方案毫无准备,欧洲也没有任何应对计划——无论是在欧盟层面,还是在德国和法国等欧洲主要国家层面。
这位研究员在接受瑞士公共广播公司采访时预测,缺乏计划会导致欧洲国家对特朗普提出的关税措施感到恐慌,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个国家都可能会与特朗普进行单独谈判,从而进一步加深欧洲的分歧。
我们目前还无法预测事情将会如何收场,也无法预测特朗普的打击将会对欧洲造成何种影响。欧洲大陆的部分人希望,当前俄罗斯和美国的威胁将会加强欧洲国家对形势严重性的认知,从而促使它们意识到当前这个历史时刻的敏感性,以及优先考虑军事合作、维护欧洲团结和建立集体防御而非个别国家利益的必要性。
这种情形或许是欧洲大陆最乐观的支持者所期待的。其他乐观主义者希望看到的另一种情形是,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将成功弥合特朗普政府与欧盟之间的分歧,尤其是因为她被认为处于中间位置——一方面是右翼势力,另一方面则是欧洲的自由派决策者和传统的保守派人士。
然而,其他欧洲分析人士则对未来作出了悲观的预测——他们预测在未来几年内,在没有美国安全保护伞的情况下,欧洲这个脆弱的大陆无法保护自己,也无法合作应对挑战,其中的许多政治体系将会转变为右翼民族主义政权或威权主义政权。对此,许多人将目光投向了匈牙利——该国政权一直在努力瓦解其国内的自由主义政治实践。因此,欧洲的悲观主义者预计,匈牙利模式将会重演,并在未来几年内变得更加激进和专制,尤其是鉴于美国政府希望在欧洲拥有类似的朋友。
一些更为悲观的预测认为,在未来几年内,随着俄罗斯的推进,部分欧洲国家可能会彻底失去独立和主权,尤其是那些在冷战期间曾是苏联或华约组织的一部分的东欧国家。
无论在未来一段时期(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后欧美裂痕时代”)欧洲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无论是实现合作、自力更生,还是重新陷入内战与冲突,还是其中一些政权走向专制而另一些政权失去独立,我们都可以说,欧洲大陆当前所面临的形势是它在享有持续数十年的美国保护后最为艰难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