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为了开采铀矿是否污染了纳米比亚的水源？

Impo Gift Kapamba Musasa一手拿着软管，另一手指向一片种满卷心菜、洋葱和萝卜的菜园。他是纳米比亚一个破败村庄伦纳德维尔（Leonardville）的一名教师，这里的水资源越来越稀缺。

他任教的小学的孩子们种植的蔬菜取自地球上最大的蓄水层之一。地下水滋养了数以万计的人们，是横跨纳米比亚以及邻国博茨瓦纳和南非的卡拉哈里沙漠的命脉。

伦纳德维尔距首都温特和克386公里（240英里），周围是灌木丛与赭石色的沙丘交汇处，这些沙丘因延伸穿过茫茫沙漠而被称为“卡拉哈里的红手指”。

伦纳德维尔是一个村庄，村里的养牛户靠微薄的政府补助和自家种植的蔬菜维持生计，但该村还拥有丰富的铀矿资源，而铀是核反应堆的燃料。

近年来，这一现象给这个只有几千人的村庄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关注。

商店橱窗和村庄路标上贴满了海报，上面印着一家外国公司的名称和标志：Rosatom，即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铀公司之一。

自2017年纳米比亚解除铀矿开采临时禁令以来，俄罗斯原子能公司多年来一直试图在纳米比亚东部建立一座铀矿。此后，俄罗斯政府相关公司开始向这个与世隔绝的非洲村庄投资。

2011年，俄罗斯原子能公司旗下一家名为Headspring Investments的子公司提议采用一种有争议的钻井方法开采铀矿，即所谓的“原地”采矿，即向含水层注入一种含有硫酸的溶液。矿业专家表示，虽然澳大利亚矿工经常使用这种钻井方法，但非洲从未尝试过这种方法，而且通常不会在含水层周围进行。

虽然经济回报的前景使得一些当地人支持在该地区开采潜在矿山，但俄罗斯原子能公司的提议也引发了其他当地人的担忧。

纳米比亚农业、水利和土地改革部长卡勒·施莱特魏因2月29日向纳米比亚国民议会表示，Headspring公司的活动可能“危及纳米比亚、南非和博茨瓦纳的地下水”，“破坏整个地区的经济基础”。

此外，由于铀矿开采过程中需要冷却设备，因此该过程也是耗水量最大的作业之一。由于气候变化，纳米比亚变得越来越热，越来越干燥，随着降雨量减少，居民越来越依赖含水层种植粮食。由于铀矿开采前景及其影响悬在头顶，当地农民担心他们的生计将永远消失。

学校老师Impo看着自己的庄稼说道，“污染将改变人们的生计。”

一些当地土地所有者甚至开始反对计划中的铀矿开采，要求政府考虑其供水风险。

纳米比亚农业联盟（NAU）前主席皮特·古斯（Piet Gouws）在2022年接受《纳米比亚太阳报》（Namibian Sun）采访时表示：“如果允许铀矿开采，纳米比亚东南部地区的水源可能会不再适合人类和动物饮用，从而导致该地区的农业陷入全面、永久的停滞。”

就在俄罗斯原子能公司似乎即将实现建设铀矿的目标时，纳米比亚政府却于2021年11月取消了钻探许可证，理由是不符合许可条款。

许多农民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听说Headspring的消息。但俄罗斯原子能公司加倍努力——在伦纳德维尔实地行动并试图通过更温和的方式赢得支持者。

旅行、卡车和影响力行动

半岛电视台发现，自2021年以来，俄罗斯原子能公司被指控在纳米比亚开展影响力活动，资助政府官员和记者前往俄罗斯。

今年4月，俄罗斯原子能公司子公司Uranium One邀请纳米比亚卫生和社会服务部部长卡伦比·尚古拉前往俄罗斯索契参加由俄罗斯原子能公司组织的核工业盛会——2024年第13届核工业展（ATOMEXPO-2024），他在会上谈到了纳米比亚癌症病例的增加。此前，Uranium One公司曾向纳米比亚卫生部捐赠了一辆四轮驱动车。

伦纳德维尔所在的奥马赫克地区行政长官皮约·恩加纳特（Pijoo Nganate）也曾多次访问俄罗斯，他证实这些旅行至少有部分由俄罗斯原子能公司资助。恩加纳特起初拒绝回答俄罗斯原子能公司是否资助了他前往俄罗斯的旅行。

当他通过电话获悉该地区领导层与俄罗斯国家实体结盟的指控时，他表示：“让他们去说这些吧”，并补充道：“那不重要，你会失去大局。”

他接着告诉半岛电视台，纳米比亚各部委要求俄罗斯原子能公司提供一些食品和药品捐赠，而不是相反，并指出奥马赫克的失业和贫困现象严重。奥马赫克地区是纳米比亚人口最少的地区，但贫困率却是最高的地区之一，占总人口的51%。

半岛电视台看到的旅行证件上列出了其他政府官员，他们参加了2022年至2023年期间多次前往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的赞助旅行。出现在这些文件中的纳米比亚政府官员包括行政长官恩加纳特、国家计划委员会主任奥贝思·坎乔泽（Obeth Kandjoze）、哈达普地区行政长官萨洛蒙·阿普里尔（他表示自己无法出席）以及议会自然资源常设委员会主席切克罗·特韦亚（Tjekero Tweya）。

半岛电视台致电坎乔泽和特韦亚寻求回应，但未得到答复。

在回应半岛电视台关于该公司试图通过捐赠和赞助旅行来获取影响力的指控时，俄罗斯原子能公司发言人里亚恩·范·罗伊恩（Riaan van Rooyen）表示：“看到和听到那些愤世嫉俗的人将Uranium One公司的社区改善工作称为‘漂绿’甚至‘贿赂’，真是令人沮丧。”

他说：“那些享有特权的人有无数的机会和时间来振兴自己的社区”，他指的是拥有土地的农民。

对于俄罗斯原子能公司的批评者来说，范·罗伊恩的言论是俄罗斯试图煽动根深蒂固的种族紧张局势的一个例子。种族隔离制度结束后30多年来，这种紧张局势一直持续存在，双方是富裕的白人地主和被这家俄罗斯公司的承诺吸引的贫穷的黑人村民。

“为什么不能在伦纳德维尔开采矿井？”

伦纳德维尔是一个荒芜的村庄，道路尘土飞扬，房屋都是铁皮屋，居民整天躺在屋里以躲避酷暑。年轻人成群结队地四处寻找工作，花钱买酒以维持生计。许多人被引诱从事毒品交易，吸毒量往往比卖出的还多，而母亲们则祈祷孩子们有更好的未来。

开车绕着定居点转一圈，生活条件就像非法居住一样，一间两居室的房子里最多住10个人。村民们说，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以白人为主的土地所有者的剥削，这些土地所有者决定了他们的工作和报酬。根据纳米比亚统计局（NSA）的数据，截至2018年，白人农民拥有纳米比亚70%的农业用地，而黑人纳米比亚人仅拥有16%的农业用地——尽管纳米比亚98.2%的人口都是黑人。

去年，由于成本和距离原因，奥马赫科政府撤回了对救护车的资助，救护车不再来伦纳德维尔，而救护车通常必须从地区首府和最近的城市戈巴比斯行驶145公里（90英里）才能到达该村。

警车因泥土和沙土损坏，至今仍未更换。当地人称，家庭暴力正在增加。

“晚上我们会报警。但警察不来，”村里53岁的母亲马格德莱娜说，她说吸毒和破坏行为正在增多。除了一个孩子外，她所有的孩子都在找工作。

伦纳德维尔居民佩特罗内拉·苏贝莱洛（Petronella Subelelo）担心就业机会的缺乏和犯罪率的上升。她认为铀矿开采可能有助于改善社区状况。

这位在村里出生和长大的退休老人说道，“由于没有工作机会，年轻人酗酒，犯罪率不断上升。”她告诉半岛电视台，“为什么不能在伦纳德维尔开采矿？这就是我们想知道的，”

据恩加纳特称，自2022年以来，奥马赫科地区约有800人死于营养不良，其中包括2023年的45名儿童。

粮食通常都是当地种植的，成千上万的人依靠地下水维持生计。2022年4月，在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之后，这个南部非洲国家的小麦、玉米粉、意大利面和大米等基本主食的价格上涨。纳米比亚因干旱于5月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这是五年来的第二次干旱。

谷歌地球引擎（Google Earth Engine）对地上淡水和植物生命的分析显示，2011年至2021年间，植被大幅减少。政府于8月宣布计划捕杀数百只野生动物，以避免纳米比亚人挨饿，部分原因是没有足够的淡水来维持他们的生存。

如果没有俄罗斯原子能公司计划钻探的含水层，纳米比亚及其邻国的重要供水管道可能会被切断。

俄罗斯原子能公司称，为了缓解营养不良问题，该公司于5月24日在伦纳德维尔的诺阿萨纳比斯（Noasanabis）小学（Impo任教的学校）设立了一个新厨房，每年为该供餐项目投资超过40万纳米比亚元（约合22100美元）。该厨房配备了现代化设备和用具，雇用了10名厨师，为600多名儿童提供餐食。

正式开放期间，社区居民与学校合唱团齐聚一堂，唱着感谢歌曲。伦纳德维尔村议会主席莎乐美·威特布伊（Salome Witbooi）表示，厨房将有助于解决营养不良问题，并敦促居民不要破坏厨房，因为村里的犯罪率正在上升。

随着新设施的出现，Impo为学生提供食物的努力基本上被遗忘了，因为学校不再需要菜园了。

相反，村里的许多人都希望，14年来的铀梦最终能带领他们摆脱极度贫困，尽管其他人担心社区可能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严重违法”

2010年，时任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和总理普京访问纳米比亚，签署了在纳米比亚勘探铀矿的意向备忘录。俄罗斯原子能公司总裁谢尔盖·基里延科表示，俄罗斯计划在纳米比亚铀矿投资约10亿美元。

同年，Headspring在纳米比亚获得了8份独家勘探许可证（EPL）。2011年，该公司获得环境许可（ECC）后，开始在伦纳德维尔的几家农场建立水质检测设施，钻探了至少600个勘探钻孔和 36 个钻孔，以监测39个不同农场的水质。该项目预计将持续15至25年。

由于全国范围内的10年禁令，这些独家勘探许可证最初未获准进行铀矿勘探。但纳米比亚政府于2017年解除了对铀矿开采的禁令。同时，政府将Headspring的所有许可证扩展至“核燃料材料”，允许该公司进行铀矿钻探。

据纳米比亚媒体报道，批准Headspring铀矿开采独家勘探许可证的官员是矿业专员伊拉斯谟·希沃洛（Erasmus Shivolo），他在被指控从一家名为Xinfeng Investments的中国锂矿公司收受了5000万纳米比亚元（280万美元）贿赂后于2022年10月辞职。

矿业和能源部长汤姆·阿尔文多并未解雇希沃洛，但将他调到了该部的其他部门。阿尔文多否认了有关他知晓贿赂的指控。

Headspring公司表示，在钻探过程中，该公司在蓄水层下的砂岩中发现了一个大型铀矿床，目前认为该矿床适合进行原地浸出。下一步将涉及钻探更多孔洞，并将弱硫酸溶液注入地下以获取铀。

为了开始钻探，Headspring必须从一家持牌咨询公司获得另一份环境许可。据纳米比亚新闻媒体Informante报道，Headspring曾与两家公司接洽，希望获得证书，但两家公司都拒绝了，第二家公司表示，原因是与Headspring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分歧”。

那时，伦纳德维尔的农民已经开始动员起来反对Headspring，政府注意到了这一点。前农业执行董事波西·米西卡（Percy Misika）在2021年11月9日的一封信中告知该公司，政府将因“严重疏忽”而取消两张采矿许可证。

米西卡写道：“基于严重违规和不遵守许可条件的行为，许可证号11561和许可证号11562现被立即撤销，并且不允许进一步钻探。”

农业部长施莱特魏因在国民议会向议员发表讲话时表示：“尽管目前没有进行采矿活动，但钻孔的数量已无视适当密封和灌浆的许可条件。”

尽管Headspring失去了两张独家勘探许可证，但它仍然拥有七张。另外八张许可证出现在公共登记册中，归一家名为Green Mining的公司所有。半岛电视台看到的土地文件表明，Green Mining最终归Headspring所有，这可以避免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恢复其被取消的许可证的需要。

污染纠纷

伦纳德维尔一家商店的橱窗上贴着一张用南非荷兰语（村里使用最广泛的语言）制作的海报，上面写着：“Headspring Investments了解到有关Tripoli活动的谣言”，Tripoli是村里的一座农场，暗示采矿活动导致水污染。“如果您想了解更多信息并熟悉那里的活动，请致电里亚恩·范·罗伊恩。”

范·罗伊恩是Uranium One战略沟通和声誉管理副总监，Headspring通过该公司开展业务。他在社交媒体帖子中将黑人比作猴子，因此丢掉了之前在温得和克银行的工作。

他发表的言论旨在解决人们对铀矿开采中使用硫酸的担忧。在水位过高的地区，公司无法像在纳米比亚沙漠那样进行露天开采，否则矿井会被淹没——相反，他们不得不注入强酸或碱性物质（如碳酸钠）来“浸出”铀，然后再将其吸回，然后再进行精炼。

在 3 月份讨论含水层可能受到污染的新闻发布会上，记者询问范·罗伊恩是否存在污染风险。他回答说，农民“几十年来一直在斯坦普里特水盆地区使用硫酸”，斯坦普里特含水层铀矿开采协会（SAUMA）称这是错误信息。

范·罗伊恩声称，当地一位农民使用硫酸来降低土壤的pH值。某些食物，尤其是草莓和蓝莓，在pH值较低时生长得更好——这两种植物都不是纳米比亚的本土植物，半岛电视台记者在两次报道旅行中都没有在伦纳德维尔发现任何植物。范·罗伊恩总结道，“那么他们为什么这么担心？”当被要求澄清这一评论时，他后来回答说，无法确定负责的农民，他无法详细说明，因为“我们（Headspring）不知道农民做错了什么”。

当被问及Headspring能否提供显示含水层中铀和硫酸含量的分析前后的水质报告时，范·罗伊恩用了一张三个文件夹的照片回应道：“我相信你不会指望我复印所有这些水质报告来证明我们已经做过水质分析”，然后发了一份半岛电视台无法核实其真实性的水质报告。

俄罗斯原子能公司需要获得三个不同政府机构的批准才能恢复许可证并重启钻探，这将为一个价值数十亿美元的项目奠定基础，该项目可能会巩固俄罗斯几十年来在铀市场的立足点。

其中，纳米比亚矿业和能源部以及环境、林业和旅游部据称没有阻碍俄罗斯原子能公司的计划——政府文件中将其称为“Project Wings”。消息人士称，农业、水利和土地改革部是唯一的反对者。

农业部长施莱特魏因表示：“归根结底，没有水和食物我们就无法生存，但没有煤或铀我们可以生存。”

这些许可证的命运将由纳米比亚下一届政府在11月27日的选举后决定。预计获胜的执政党人民组织候选人内通博·南迪-恩代特瓦尚未对这场争端发表评论，但俄罗斯在纳米比亚的影响力深远而持久。

1990年，南非脱离种族隔离制度，前苏联曾支持过南非人民组织流亡政府。该党至今仍然执政，并且从未在选举中失败过。

现在轮到俄罗斯向纳米比亚寻求帮助了。

核燃料供应链

2021年，纳米比亚成为世界第二大铀生产国，仅次于俄罗斯的长期盟友哈萨克斯坦。自尼日尔阿尔利特铀矿关闭以来，纳米比亚铀对非洲大陆变得更加重要，就在俄罗斯支持的军事统治者取代获得西方支持的文官政府之前。

如果俄罗斯原子能公司在纳米比亚的钻探许可证恢复，俄罗斯将控制世界上最重要的核燃料来源之一。

截至2020年，在各国转向核能之际，俄罗斯拥有全球40%的铀转化基础设施和46%的铀浓缩能力。今年5月，美国总统乔·拜登签署了一项两党法案，禁止进口俄罗斯浓缩铀，而俄罗斯浓缩铀仍占美国核燃料的约 35%。

乌克兰战争期间，多个欧洲国家开始投资核电，试图减少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2022年5月13日，英国设立了一项基金，用于在2030年前建造八座新反应堆，而欧洲议会于同年7月6日批准了一项欧盟法律，将核能列为绿色能源。

但能源分析人士担心，这些努力可能会使许多政府依赖已经由俄罗斯国有企业主导的核电供应链。

卡内基能源研究所的詹姆斯·阿克顿在2023年2月乌克兰战争一周年之际表示：“（俄罗斯原子能公司）是核燃料业务的关键参与者，向欧洲和美国出售商品和服务。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欧洲在逐渐摆脱对俄罗斯化石燃料的依赖的过程中，却特别依赖俄罗斯的核出口。”

今年 6 月 18 日，美国参议院通过了《加快部署多功能先进核能促进清洁能源法案》（ADVANCE），以加速美国下一代核反应堆的采用。英国皇家联合军种国防研究所研究员达尔雅·多尔兹科娃（Darya Dolzikova）3月份撰文称，“如果俄罗斯浓缩铀供应被切断，美国公用事业公司可能难以维持核电站的运转”。

据彭博社报道，11月15日，俄罗斯为应对制裁开始限制向美国核电站出口浓缩铀。

据俄罗斯情报机构称，俄罗斯原子能公司董事会主席为前俄罗斯总理谢尔盖·基里延科，他承认“策划了俄罗斯吞并乌克兰占领区”。据称，该公司还向俄罗斯军方提供了设备和武器。纳米比亚和大多数非洲国家一样，在2022年3月联合国谴责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的投票中弃权。

与此同时，俄罗斯已开始与包括中国、印度、伊朗和孟加拉国在内的全球各国合作，建立自己的核反应堆，而津巴布韦、马里、布基纳法索和巴西则签署了核合作谅解备忘录。在土耳其，俄罗斯原子能公司率先采用了“建设自有”模式，即俄罗斯政府出资在境外建设核反应堆，并最终拥有这些反应堆，然后将电力卖回给该国。俄罗斯原子能公司的高管表示，一旦伦纳德维尔的计划中的铀矿开发成功，土耳其核电站就可以获得纳米比亚的铀。

自从失去钻探许可证后，俄罗斯原子能公司还宣布计划资助纳米比亚的一座核电站。从铀首次开采到乏燃料棒从核反应堆中取出，这一进展可能标志着非洲国家核供应链首次由俄罗斯政府控制。

今年4月，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中部和南部非洲地区首席执行官瑞安·科利尔（Ryan Collyer)）访问了南非，南非开普敦的科贝赫核电站是非洲大陆唯一的核反应堆。科利尔敦促南非拥抱核能。

中国的铀矿野心

但俄罗斯并不是唯一一个想要控制核设施供电链的国家。纳米比亚最大的露天铀矿罗辛位于纳米布沙漠沿海城镇阿兰迪斯附近，距离大西洋海岸的斯瓦科普蒙德70公里（43.5英里），近年来吸引了中国的投资，中国铀业公司（CNNC）于2018年从力拓集团手中收购了69%的股份。伊朗政府自1976年以来也拥有罗辛矿15%的股份。

罗辛矿的工人告诉半岛电视台，自从中国接管以来，他们就被解雇了，取而代之的是承包商，因为承包商更容易被雇佣和解雇，而且不需要缴纳养老金等额外费用。中国铀业还拥有位于罗辛以南仅5公里（3英里）的哈萨布矿，该矿的铀产量将在未来几年超过罗辛。

前工人们指责中国业主在纳米比亚铀矿设施内采取“破坏工会”的策略。他们声称，在纳米比亚矿工工会（MUN）罗辛分会抗议废除健康和安全标准后，中国铀业解雇了该分会的全体成员。中国铀业公司没有回应对本文的置评请求。

半岛电视台携带手持式空气污染监测仪走访了纳米比亚第二大发达城市斯瓦科普蒙德，该市人口为75921人，距离中国铀业公司的矿山66公里（41英里）。监测仪显示，该市空气中PM2.5含量较高，这种颗粒物与癌症病例有关。纳米比亚的癌症发病率正在上升。今年2月，该国第三任总统哈格·根哥布甚至死于癌症。

斯瓦科普蒙德的居民平均比全国其他地区富裕，他们表示担心地下水受到铀污染。有些人在饮用自来水前安装了多达三个单独的滤水器。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水处理工人表示，“我们从很多人那里听到的故事令人毛骨悚然，非常令人担忧。”他担心成千上万的人接触到的饮用水中的铀比公开承认的要多。

为了检测斯瓦科普蒙德饮用水中铀的含量，这名工人花了好几个月安装了一个过滤器，以捕获从供水直接进入纳米比亚家庭的铀。他想证明自来水中铀的真实含量，但当他把过滤器送去检测时，水务部门表示测试太危险了。

根据半岛电视台收到的电子邮件回复，实验室的回复是：“贵公司提供的过滤系统触发了辐射警报。”该公司拒绝检查过滤器，因为会对工作人员构成威胁，这意味着无法检测出铀的真实含量。

为了核实有关伦纳德维尔水源因Headspring公司的活动而受到污染的说法，半岛电视台将该村的饮用水样本送至纳米比亚首都温得和克的一家名为分析实验室服务（Analabs）的检测机构。

但当半岛电视台记者试图收集样本进行进一步检测时，Analabs表示样本已被处理掉。消息人士透露，一位名叫罗兰·恩克的商人几个月前才买下Analabs，他是纳米比亚的一名地主，据消息人士称，他允许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使用他的农田。

当被问及该实验室时，斯坦普里特含水层铀矿开采协会（SAUMA）表示：“它实际上在俄罗斯手中。” Analabs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们“相当肯定”恩克及其任何员工都不会故意篡改样本结果。恩克没有回应多次置评请求。

Water Solutions Group是一家由公共和私营公司组成的合作组织，旨在增强非洲应对气候干旱的能力。该组织主席Kuiri Tjipangandjara在6月17日的一次演讲中展示了Headspring概述的水污染结果，结果显示，在10个钻孔样本中，有3到4个含有溶解铀，放射性核素超过了允许限度。但测试还发现，在被认为没有发生现场采矿活动的样本中，铀含量很高，因此很难将任何污染归咎于该公司。

Tjipangandjara警告不要允许Headspring或其他铀投资者监测盆地的水位，理由是存在“严重的利益冲突”，并补充说足球运动员“不能当裁判”。

回到伦纳德维尔，斯坦普里特含水层铀矿开采协会和农民们继续面临众多村民的反对。镇议会会议气氛紧张，双方互相指责。

纳米比亚最近的干旱使人们的脾气更加暴躁。随着牧草消失和农作物干枯，越来越多的动物正在死亡。农民坐在他们的土地上，低着头等待雨水，但雨水却迟迟不来。

代表许多农民的铀矿开采协会说道，“太可怕了。这场干旱是所有干旱中最糟糕的。我们仅有的一点水现在已经用完了。”

他们脚下的水很快就成了伦纳德维尔的唯一水源。但对许多居民来说，摆脱贫困的机会值得冒任何风险，即使可能会摧毁维持他们周围几乎所有生命的古老含水层。